第一百二十四章 棋佈錯峙(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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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淵笑而不語,默默再落一子,仍是“叫吃”。
清卿緊隨其後,像是不管不顧那片白子的死活,又把一枚孤零零的黑子逼入死角——“叫吃。”
若說天客居誰人有棋癮,恐怕沒人能與任思淵相提並論。起初,大家看著他尖嘴猴腮的模樣,只覺得這人生了一副陰險狡詐的面孔,如何能在棋盤上走出正大光明的招式?直到思淵每日抱著棋盤棋笥,在天客居里走街串巷,生生在平輩之中打得再無敵手,眾人才不得不暫時忘卻他相貌粗俗而敬他三分。
隨著這次八音大亂,天客居一下子湧來許多各門各派的新人。任思淵這下當真忙活起來,每日有些空閒,便聽得他四處相求對弈的敲門聲不絕。偏是有一次被箬先生看在眼裡,嘆道:
“天客居今後,也終於要出一個棋士了!”
如此大的棋癮,任思淵年紀輕輕,倒也自認為身經百戰。只是清卿這路“吃一個不虧,吃兩個回賺”的打法,自己也算是第一次見。此刻思淵眼裡,別看清卿一副秀眉微蹙、心如止水的模樣,她那披頭散髮不要命的模樣早就在棋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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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隱若現。
思淵搖搖頭,心中暗道,她那“木簫野人”的雅號可真不是白來的。
打定主意,如此糾纏下去,畢竟不是辦法。黑子一落,似要對白棋形成合圍之勢——“擋”。
清卿不慌不忙,落下一子:“尖”。
這次,輪到任思淵的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落子了。
眼見清卿這一尖,生生做活了大片白子,死氣沉沉的棋盤中一下子現出不少生機。那些在包圍中分明逃脫無望的白子終於得了氣,一個個蓄勢待發,似乎清卿一聲令下,就要將對面的黑子生吞活剝了一般。
清卿抬眼,笑道:“少俠承讓。”
思淵眼看著棋局中生死交替,這盤自己已是必敗無疑。便一邊盯著棋盤,一邊嘆口氣。自己可不是第一次輸給令狐家的女子——自從有一天自己來了興致,抱著棋盤敲開了令狐清卿的門,自己那“常敗將軍”的名號就沒拿下來過。
立榕山竟有這般潛在的好手?思淵怎麼也想不明白。
清卿看著思淵疑惑不解的樣子,剋制幾次,終於忍不住出聲:“你在棋局中那般和善的性子,想要得勝,自然是難。”
“此話怎講?”
“我不過糾纏了你几子,你都不願跟我耗下去,顯然是失了得勝的氣性。下棋如行軍佈陣,若是將領失了那股定要獲勝的心氣,又如何能鼓舞士氣,在棋盤上叱吒風雲,橫掃千軍?”
任思淵靜靜聽著,並不答話,但心緒卻暗自翻湧不停。眼前分明是黑白交錯的定局,不知為何,倒像是有二人爭相纏鬥不停。回想起沈將軍府中那晚,清卿與江家人的比試,似乎與這盤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江沉璧吐氣放鬆,不願纏鬥之時,便也是敗局既定之時。
如此看來,立榕山上能學來的本事,的確比世人想象中要多得多。東山隱逸多年,以至於江湖人皆道令狐後人只知琴棋書畫,不懂人情世故。而就在思淵眼前的白棋,隱隱透露出一股殺伐果敢之氣。
難怪三年前箬先生不惜背上手足相殘的罵名,也要帶著掌門攻到立榕山上去。
西湖招攬了大半個江湖的好手,大舉進攻立榕山,卻被區區數十人擋住了一天一夜而毫無所獲。思淵記得自己在山上時,眼看一朵灰色的雲炸裂在山頂,隨即便是熊熊烈火吞噬了天客居一眾人血肉模糊……那一日不知為何,思淵心底總隱隱冒出一個念頭。
令狐後人何辜?
啪!
一道黑影快速閃過,思淵一驚,趕忙抬起頭,竟是清卿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麼呢?”思淵意味深長地一笑,搖搖頭:“不過是在想,若你還在立榕山上,是不是也難遇敵手?”
“胡說什麼。”清卿一聽,也笑了,“我是山上最笨的那一個,和師兄師姊們下棋從沒贏過。若是比之師叔和夏棋士,那更是差得沒邊兒了!”自顧自笑了一陣,清卿看著一盤殘局,不知怎的,竟像一股潮水突然湧進心口,不由得傷感起來。
“今日到這兒吧,我回去了。”
“等等。”
“還要來一盤?”
“不。”思淵起身,露出個神秘神色,從身後拿出個大包裹來。見清卿不解,思淵只是道,“方才專注著下棋,險些忘了,今日找你還有更重要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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