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引江 第一百零八章 千古絕唱(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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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綺川佈滿血絲的雙眼落在子琴身上的一剎,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不言之中,淚流滿面。
景明咳了兩聲,故作微笑道:“令狐掌門若是想見箬先生,請隨弟子來。”言外之意,倒是如果子琴不見,便要立刻用手中之劍抹了綺川脖子。
綺川揚起臉,任憑細長的脖頸暴露在劍刃之下,向師父搖搖頭。
子琴眼中寒冷,像是巨浪滔天,卻連一滴濺起的浪花也無。那陣冰冷的沉著之意逼向景明眼中,只覺一股強大的壓迫感不斷襲來,自己胸腔不知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悶聲之中,漸漸喘不上氣。
“帶路。”
令狐掌門的聲音波瀾不驚,綺川口中一聲尖叫,就要膝行而前,擋住師父去路。無奈那幾個守在身旁的西湖弟子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令狐大弟子,對著掌門和清卿作了個“請”的手勢。
清卿順著火把,望向遠處的天光。那光線似乎並不刺眼,自己已然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回山的路。
孤風而至,立榕山書譜閣陣陣涼意。
令狐綺琅潔白的雙手在同樣白如玉雪的絲線之間,翩然紛飛,遊走不停。纖細的手指拈著銀針針頭,牽掛著無形的隱線,上提到半空,又輕輕巧巧的落在那無色的錦面之上。
錦繡絲線,盡皆是隱隱無形,僅能憑藉自己心意熟知,一筆一畫,繡著落在常人無法尋覓的半空中。
沙沙絲線摩擦錦面的聲響,甚是好聽。
綺琅便那樣一針一線地繡著,南氏嘉寧正坐在她身旁,似乎已然看到那隱線遊走在綺琅手心,繡出了個什麼形狀。看著身旁的知心人耐心地繡著,神情與尋常無異,甚至口中還哼著小曲,嘉寧再也忍不住,伏在綺琅肩頭,嗚嗚地哭出聲。
綺琅回過頭,剛想笑笑,淚水卻搶先奪出眼眶。
“哭什麼,你我二人明明說好的,無論去了哪兒也不分開。”
嘉寧點點頭,把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將綺琅抱進懷裡,任憑二人的淚水灑在彼此的衣襟之上。綺琅微微睜開眼,卻看見自己前些日子剛修補好的青色外袍,此刻又被嘉寧劃破一個不小的口子。
說著,用手背擦一把臉,綺琅解開嘉寧領口,將他破了的外袍脫下來。轉過身,作個不開心模樣:“一年到頭縫縫補補,你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小心些。”
“琅……”嘉寧終於忍不住,傻嘿嘿一笑,撓撓頭道,“是寧錯了……”
“哼。”綺琅斜瞟他一眼,眼中卻滿是不捨之意,“每次都是認錯這麼快,從來不見你練功時候,能少幾個縫上去的補丁。”說到此處,不知怎的,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
嘉寧伸出手,擦去綺琅臉龐上淚水:“真的,這是最後一次,再也不會了。”
言罷,環抱住綺琅腰身,恨不得把她的身子抱得更緊些。
那破開的裂痕像個張了嘴的娃娃,正在綺琅的手中慢慢合攏。就在冷風灌進書譜閣的一剎,令狐少女突然開口問道:
“寧,你隨我來這人生地不熟的立榕山,當真沒有後悔過?”
“當然沒有!”嘉寧像個孩子似的,用力搖搖頭,“若說人生,我認識你這麼久,沒人比我更熟悉你的脾氣;若說地不熟,我來山上快一年,連書譜閣裡的畫冊都翻爛好幾本,現在哪裡還有什麼不熟悉的道理?”
聽他這樣說,綺琅輕嘆一口氣:“可立榕山上大家都清簡慣了,遠遠比不了碎瓊林那樣排場;而且令狐後人招江湖各門各派怨恨已久,你本是南家二公子,又何必……”
還沒說完,嘉寧寬大的手掌一把捂住了綺琅之口。
令狐少女猛地睜大了眼睛,即將繡完那破袍子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來。嘉寧的手掌十分細膩,許是握畫筆的時間長了,指關節處突出一個一個小鼓包。修長的五指正緊緊貼著綺琅雙唇,上面斑斑駁駁,全然是被隱線劃傷又癒合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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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如果今日不過是尋常一天,你看我厭了,看我煩了,只要你不想寧再次出現在你眼前,寧絕無二話,轉身就下山,從此隱姓埋名,一輩子……一輩子心裡也只念著你一個人。可是今天,縱是你打我罵我,要趕我走,也是不能。你我說好要在一起——”
“就像這一針一線,哪有分開的道理?”
斷斷續續的抽噎聲中,綺琅再也忍不住,一把抓過嘉寧捂在自己臉上的手,把頭埋在其中,渾身顫抖著,嚎啕大哭。嘉寧的半隻手掌浸潤了滾燙的淚水,自己淚如雨下,臉上卻是愈發冰涼。
令狐綺琅抽噎著,顫抖不停間,剛想拿起自己縫補到一半的青色袍子,卻聽見大聲的吶喊,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地湧到這半山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