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返璞歸真的拔劍一式,他早生感悟,本想著在殺掉龍虎山降世的仙人老祖與鏡中世界的三十仙人試劍,不料被老劍神重入陸地神仙境界幫著殺之攔下,剛剛隋斜谷出劍是在試探他的根底,他又何嘗不是在看隋斜谷到底有沒有能力來給自己試劍。

在葉啟收劍入鞘的時候,天上因隋斜谷劍出升起的烏雲異象開始向著海面壓迫,地上海水被壓迫至沸騰,沒有下沉,反而還在節節升高。

雲、海距離剎那隻剩下了一人之距,遠看,便是海天一線,一線似劍鞘。

千百劍氣汲水如蛟龍飛來,一聲劍吟橫空出世,刺破人耳膜,只見葉啟白衣持劍,拔劍斬入千百劍氣之中。

……

海天一線驟然被激盪的劍氣撕扯開來,烏雲似亂絮,海水似亂絮,交織在了東海之上,形成一張連線海天卻又涇渭分明的大網,異象磅礴,不下另一側王仙芝與李淳罡決戰的戰場。

李淳罡緊了緊身上的羊皮裘,就那麼坐在了海面上,當年惜才,沒有一劍開天門殺了那個後輩匹夫,如今再一劍開天門,竟只能逼迫對方用出九成力道。

不過他神色並沒有失落,反而是如不得志的書家得了好墨好筆好紙後,寫了一張數十年的風霜意,想他當年,遇山開山,遇水斷江,在吳家劍冢敗當代劍冠取木馬牛,一人一劍遊走北莽江湖,大笑北莽無劍,幾劍勝過江西軒轅大磐,隻身入蜀殺十六頂尖劍客奠定劍神之名,意氣風發過,如今成了穿著羊皮裘的糟老頭子,早就沒了爭勝之心。

江湖代有人才出,老了,就該將江湖讓給年輕人,與王仙芝一戰,不是想勝,原因有其一,他一心要為江湖劍道後輩開天門,他李淳罡勝不了王仙芝,但要讓後輩知曉,江湖第一王仙芝不是神,劍道亦有能得江湖魁首的可能。

“哼,這隋老頭子,牙都掉光了,還要與年輕人爭勝,真是不害臊的荒。”羊皮裘老頭看著遠處在海天一線間的千百如龍劍氣,嗤之以鼻地說道。

王仙芝坐在羊皮裘老頭身側,明明他身影魁梧,此時有身子佝僂的羊皮裘老頭做比,竟不顯得如何高大。

“你一心要為劍道開天門,沒想到,那小子的劍,更像是一座天門。”

羊皮裘老頭沒有因王仙芝所言介懷,笑道:“你王仙芝江湖第一,若論劍道,拍馬都趕不上老夫,你能看出那小子的劍道是天門,老夫能看不出?要不然何至於提前散去一部分精氣神,殺了那不守天道下凡的三十仙人?”

“我看你是怕那小子證道成真正的陸地劍仙,然後你江湖第一的位置不保,在這裡酸溜溜的說話呢。”

王仙芝一雙老眼極不自然的眨了兩下,頓了頓後說道:“當年你李淳罡,天象、指玄第一,若不是兩禪寺有個龍樹僧人,金剛境也是你,那人,三境比你當年猶有過之,真要陸地劍仙,或許真能將我這個天下第二拉下來,讓劍道獨佔江湖鰲頭。”

李淳罡看著東海一處,忽然站起身子,說道:“玄妙原來在此。”

……

鄧太阿之所以說葉啟的一尺劍更善劍道玄妙,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進入過葉啟身前一尺,不知當中玄妙,對於當下的他而言,未知就代表著強大。

一條條劍氣如蛟龍被葉啟斬滅,但也因為蛟龍數目太多,每一道劍氣都幾乎在劍仙與天象之間徘徊,輔以隋斜谷另闢蹊徑的綿長劍勢,葉啟身前一尺,終於被一道劍氣找尋機會破開。

然而那道劍氣,就像滴水落入一盆清水,只是蕩起一圈漣漪,就被消融無形。

隋斜谷老眼霍然清明,說道:“無論江湖,還是三教,出手必然有勢,或是金剛怒目,又或是指玄潤物細無聲,再或是天象浩然,都不出左右,陸地神仙之所以有了仙字,是因將勢用到了極致,出手時勢奪天地,其已不能再稱作勢,而為界。

就像這千百里海域,就是老夫的小世界,一舉一動都能被老夫所用,而你劍出至簡,勢又內斂,老夫先前還在納悶,不出勢,怎能與老夫抗衡,原來是將一身境界玄妙都凝練在了一尺之內。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最多像是一隻裹了殼的烏龜,而你的劍卻很快,劍至,身前一尺的勢就至。這等劍道,獨樹一幟,更適合劍道藏劍於鞘,一劍出仙人跪的道理。”

隋斜谷不緊不慢說著的同時,葉啟拔劍一斬已將他腹中千百劍氣斬的十去其八,而他似乎還沉浸在開門見山的一尺劍中玄妙。

葉啟劍再碎一道劍氣,說道:“那你隋斜谷,看清我這劍道,可有再進一步?”

隋斜谷大笑道:“以劍為劍,以人為劍,以勢為鞘,氣機不漏天地,不減其威,若能在甲子前遇到你,江湖武夫不至於落到被徐驍踏碎脊樑的地步,且看老夫這一劍,能不能破你身前一尺劍。”

隋斜谷一步踏出,走入葉啟身前,海面復回起伏波狀,剩餘劍氣脫水凝聚於其單臂劍指之上,勢如揮毫,點向葉啟劍鋒之下。

隨即,海天之間,被一道雷霆劃破,兩道身影同時出手截斷雷霆,然後,劍氣鋪天蓋地將天上海下攪了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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