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幽木殿內空蕩蕩的,只照見木閻羅一人孤獨身影高高在上。

座位旁側門珠簾中翩翩走出一人,給木閻羅披上了披風,竟然是小尤,並遞上一塊美玉。

“小尤,這是作甚?”木閻羅不悅。

“昨夜門主酒後不慎遺失了生辰玉於院中枯井,小尤自小深受無父無母之痛,若門主可憐小尤思親之心,可否好生保管?”小尤的話讓木閻羅不得不收下。

殿外,木夜梟聲音響起:“門主,屬下有事稟報!”

小尤迅速進了後門簾。

“稟門主,這兩日我見莫愁先生,還是沒有絲毫悔意,還有今早我見到水如嫣去求木聖女…”木夜梟跪拜。

“我知道了。沒我命令誰也不準探望。送去的桂花糕和杜康酒,他可用過?”木閻羅道。

“屬下照吩咐每日及時送到,可莫愁先生他…”木夜梟支支吾吾道。

“一點小事也辦不成!滾!”

“門主,還有一事,殿外蔡京門下華毋庸攜禮求見。恕屬下自作主張,但此物關係門主…”木夜梟道。

“哦,何物如此緊要?”

“呵呵,易筋心法,內修外練,可健陽體。無庸願付知音。”只見一個被黑布矇住雙眼之人,步履瀟灑的走入殿中。黑布拿下,頓見他神清氣爽,三撇柳須,身著褐灰道袍,頗有點仙風道骨,看不出實際年紀。只是細看眼眉上挑,不免略見輕佻邪魅。

木夜梟心中一驚,趕緊上前悄聲道:“華夫子,你怎麼未經同意便自行入內,你不知道我家門主他…”

而殿上的木閻羅本來已起了殺意,卻見殿下之人神情傲然,彷彿與莫愁先生有一分相似,不覺得氣消大半,再聽他談吐,可見性格狂狷不羈,甚至有點欣賞,便道:“坐。”

“日前花魁大賽上,恰與門主擦肩而過,卻見門主身法如電,神采絕世,可惜雙眼似乎暗藏一絲隱疾,想必練功耗神。無庸有心結識,幸巧遇木護法,方知門主乃好學之人,特來奉上易筋心法一卷(完整的為兩卷)。”

“哦,易筋心法,少林鎮寺之寶。拿來!” 木閻羅眼睛有點發亮道:“先生,你有何求,且先說來聽聽!”

“無庸此次冒昧前來,也是蔡相愛才心切,不忍門主大才隱沒荒山,誠邀木門重出江湖。恰好當下就有一樁美差,京畿幾撮亂賊蠢蠢欲動,朝廷出動則有損太平盛世景象,若木門能暗中平定亂賊,蔡相定向皇上請功,屆時什麼功名利祿、武學秘籍,還不唾手可得?”

“哦,功名利祿倒也罷了。先生下去稍候。我自會安排聖女和夜梟先行。”

等華毋庸退出殿外,木閻羅冷笑道:“夜梟,你敢偷聽我講話?”

“屬下不敢。只是前夜輪我值守,聽得房內聲音激烈,怕出差池…,等屬下趕到只聽見水牢一句,其他一無所知…”

“我不管你聽了多少,耍什麼心眼,當下我已練成九層心法。不論你與他是恰巧不謀而合或是私下密會借花獻佛,此事作罷。且算你將功折過!”

待木夜梟也退出幽木殿外,殿內又陷入一片死寂。

木閻羅隨手翻了幾頁易筋心法,又覺心神不寧。看著手中的生辰玉,心想:今日便是農曆二十三。自年前開始修練木訣九層心法後,不想竟漸染上這歲劫之症:每月必發作一次,發作日期又恰好與自己的歲數相同。近來症狀竟越來越重,上月發作時自己差點窒息昏厥。修煉木訣高層心法的體質要麼全陰,要麼陰陽合一方可。母親因女子全陰之身練成九層心法,最後功力甚至已臻十層,當下各門無人可及。現我也憑女子陰身略有小成,卻為何仍有如此嚴重的後遺之症?我不是陰陽合一了嗎?難道如莫愁所言的誤入歧途?畢竟我並非天生女體,而木訣只助陰氣瘋長,造成體內陰侵陽敗,甚至陰寒蝕腦?服下的莽野朱蛤雖陽氣十足,卻也感到竟已被消蝕殆盡。中原武學博大精深,加以時日修煉這易筋純陽心法,平衡自身體質或許方是治本之策,可這少林易筋修煉之難天下週知,而自己是否過得了今晚的劫數尚未可知…

不及多想了,木閻羅換了身夜行服,潛入水牢,看到莫愁先生已然熟睡,見那秋風乍涼,偏偏莫愁先生向裡一個轉身,身上薄被滑落,木閻羅連忙將被子拾起,輕輕覆在莫愁先生身上。又從懷中掏出生辰玉輕撂在莫愁先生手心。

想想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再不捨也得急忙離開水牢。來到水牢後的石獅像,往右小腳趾上一拍,地面上的機關門開啟,出現一地下室,木閻羅飄然入內,機關門自動合上。

來到地下室深處,木閻羅實在撐不住,踉蹌幾步,用手死命抵住胸口,氣息越來越渾濁,心中暗自不妙道:沒料到今次歲劫竟如此厲害,可笑天妒英才,難不成竟要孤獨死在自己的生辰之日!以死成名?不,我不要…木閻羅越想越可怕,雙手空中亂抓:“誰來救我…,莫愁快救我…。”漸漸不支昏倒。

不知過了多久,木閻羅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發現有人扶著他,給他喂水。

“茛姨。”木閻羅漸漸看清,無力靠在牆壁道。

“老身聽到聲響,想必又是門主你來了”那茛姨是個雙眼失明的中年女子,又道:“煙羅,我本不該告訴你木訣九層心法的,沒想到不但不能幫你壓住岔氣,甚至更重了?還好,我發現得早,點了你的大中穴。”

“什麼岔氣,那是我是騙你的。不過我們公平交易,答應你的事,我都打聽好了。”木閻羅冷笑道。

“是嗎,那他還好?”茛姨小心問道。

“很好,他已是京城有名的茶商,還在京郊置辦了一處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