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弼臉色乍青乍白,目光陰沉沉的在眾人身上掃過,將今日在場的人一個一個都記在了腦海裡,心中暗罵,一個兩個三個,不都是欺負他貧寒出身,沒有依仗嗎?都給他等著,等他站到他們仰望卻永遠到不了的高度,再好好跟他們算總賬!

想到有一天自己能達到的高度,李成弼神色有些恍惚,好像他曾經已經站到過那麼一個高位,高到他不敢想像,高到眾人在他腳下,如螻蟻一般。

“李秀才!”

周舉人見他還有心情開小差,冷哼一聲。

李成弼回神,緩緩開口,“好,各位可都記清楚了今日的話,他日若有風言風語傳出,可別怪我……”

他冷笑兩聲,接著剛才的話道,“我可以與周小姐先訂婚,與蘇家的婚約我也會找時間解除……”

“不用了。”

蘇木槿突然出了聲。

眾人紛紛看過來。

李成弼蹙著眉,只覺聲音有些二叔,再看到文殊蘭身邊的小廝緩緩抬起的頭,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視線中時,整個人突然僵在當場。

他終於知道剛才那股詭異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了!

文殊蘭扭頭看她,低聲道,“你可真會找時間。”

蘇木槿斜了他一眼,伸手扯掉頭上的小廝帽,落下一頭有些乾枯的長髮。

“啊?文少爺的小廝是個女的?”

“這是怎麼回事?”

“這姑娘倒是生的好相貌。”

周舉人看著一臉看戲表情的文殊蘭,覺得自己突然好像可能大概明白了某些事。

“蘇、木、槿!”

李成弼咬著牙,渾身是滔天的憤怒!

“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木槿淡淡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想著前世那些愛的棲顏姐都覺得她可憐的日子,想著他與蘇海棠早已暗度陳倉連孽種都懷上了滿府上下都知曉,獨獨瞞著她一人;想著他不顧年幼一起長大,年少青梅竹馬,婚後為助他等上高位她不惜雙手沾滿鮮血的情分,將她的手筋腳筋盡數挑斷,丟進暗無天日的底下暗室,一困就是八年,生不如死!

想著她那些荒蕪的歲月;想著為救她犧牲的那些或親近或只見過一面的親人和朋友;想著那些年裡蘇海棠的居高臨下頤指氣使;想著爹爹和大哥死無全屍的模樣,想著娘熬瞎的雙眼,想著小弟傻乎乎的笑臉,想著窮極她一生都沒有找到的小妹!

蘇木槿眸色緩緩冷了下來,“你不是要尋我解除婚約嗎?我就在這兒,來解除婚約吧。”

“蘇木槿,我問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李成弼眸子裡似要竄出火焰一般,目光在蘇木槿與文殊蘭和他身後的浮雲掃了幾眼,“你怎麼會跟兩個男人在一起!”

“呵呵。”

蘇木槿淺笑,“文少爺聽說周家要了酒席要成全你和周小姐,我自然要來看看你準備納什麼妾進門兒,不成想你是要與我蘇家退婚求娶周家小姐……”

“蘇木槿,你不要答非所問!”李成弼的額頭青筋暴突,只覺今日的事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料,他隱約覺得算計自己的人不只周家,還有……面前的蘇木槿。

蘇木槿冷眼看著他,“李成弼,你要退親,我成全你!今日,你若不退這門親,我也學周舉人去縣衙走一趟,請問縣太爺一句,家有未婚妻還不知檢點以醉酒為名行齷蹉之事,玷汙了人家姑娘清白,可對得起早有婚約的未婚妻,可對得起一心當你是良師益友的周舉人,可對得起我夏啟學子千年的清貴之名!前言親口說出要退親,又出爾反爾,與小人何異!”

“蘇木槿,你不要逼人太甚。”李成弼雙眸發狠,瞪著蘇木槿,哪裡還有平日在諸人面前的溫文爾雅。

蘇木槿露齒一笑,“你不是很想與我解除婚約嗎?為此不惜買通李家人對我下手,可惜,我命大,不但逃過一劫,還揪出了背後之人,今日與你解除了婚約,來日我就能一鍋端了!”

李成弼的雙眸驀然瞪大,看著面上含笑,雙眸冷凝如冰的蘇木槿,“你……”

蘇木槿衝他呵了一聲,轉頭看著有些發愣的眾人,抿唇一笑,問向周舉人,“解除婚約需要婚書,我那份兒我帶著,李秀才的……怕是需要周舉人派人去十八里寨找李秀才的娘拿了。”

“自古婚約,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如此兒戲就斷!”李成弼咬牙,做最後的掙扎。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蘇木槿,他有些不想解除婚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