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崢正坐在床頭,看她進來,小聲的問道,“槿姐兒怎麼了?”

楊氏上床,將蘇木槿做噩夢以及沈婉姝說蘇木槿這些日子幾乎每夜都做噩夢的事說了,沈延崢聽的良久沒有出聲。

沈老爺子的屋裡,老夫妻兩個對視,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梅姐兒她……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她……”

“我看她是這些年過多了安穩日子,把什麼都忘了!”沈老爺子氣的語氣直衝。

沈老太太瞪了老爺子一眼。

老爺子回瞪,“難道我說虧了她?你看她這些年做下的這些事兒,哪一件哪一樁能讓人看上眼的?先頭槿姐兒被蘇家那賊婆娘打傷頭的時候我就說得好好教教梅姐兒,可你怎麼說的?她護女心切,有分寸?這就是她的分寸?!”

沈老爺子氣的啐了一口到地上,“可能耐死她了!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聽聽她說的這話?誰是手心誰是手背?”

沈老太太被沈老爺子粗俗的舉動氣的一巴掌拍了過去,沈老爺子皮糙肉厚不痛不癢的哼唧了一聲。

“這事得看槿姐兒的,槿姐兒原諒他們夫妻倆想回去就讓他們接回去,槿姐兒不想原來棠姐兒不願意回十八里寨,那以後就住我們這兒!這話你回頭透給大兒媳婦跟四兒媳婦,看看她們怎麼說,她們要是不願意,那就分家,把他們給老子分出去,他們愛咋過咋過去!”

沈老太太翻了個白眼,“你說話就說話,咋呼個什麼勁兒?!還當這是你的軍帳大營呢?!大兒媳婦跟四兒媳婦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別說槿姐兒住在咱們家,就是你閨女一家子都來咱們家住,她們兩個什麼時候表露過不同意的想法?!更何況,大兒媳婦還是知情的!”

沈老爺子看她一眼,彆扭的閉上眼靠在床頭,喉嚨裡發出一聲嘆息。

沈老太太知道沈老爺子的心思,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閨女是糊塗,但不至於不明白事理,這事他們夫妻也知道做的不對。我估摸著他們是等閨女做完月子再過來接槿姐兒……”

“妹妹要害自己,爹孃不護她卻偏幫害人兇手的妹妹,那個家,讓槿姐兒怎麼回?”

沈老爺子心痛不已。

沈老太太重重嘆息。

自作孽不可活啊,梅姐兒跟槿姐兒母女之間,怕是很難再回到從前了。

……

蘇木槿被沈婉姝拉扯著用帕子擦拭了身上的薄汗,躺下卻像前幾日一樣沒了睡意,怕沈婉姝擔心,她閉上眼裝熟睡。

沈婉姝輕輕擁著她,似呢喃一樣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槿姐兒不怕,不怕不怕,表姐在呢,表姐一直都在你身邊……”

蘇木槿的眼睛熱了熱,只覺胸腹間翻騰起數不盡的委屈想要奔騰而出。

她費了那麼多功夫,轉了那麼多彎,想要讓爹孃看清楚蘇海棠一身的毒刺,可爹孃看到的第一反應是掩蓋起來不讓她發現!

她不明白,不理解!

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

蘇海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害死她啊!

這樣的妹妹一點骨肉親情都不顧,爹孃為什還要護著她?!

他們疼的,不是自己嗎?

蘇木槿轉身,將頭埋入沈婉姝的懷裡,無聲的哭了起來。

被人救上來時,她看著沈氏心神俱裂撲向自己的表情是真的很恐懼害怕,可直到姥姥強硬的逼著她開口說蘇海棠的錯時,她還在替蘇海棠遮掩……

她也不相信是蘇海棠拽她掉下湖的。

不,她或許是相信的,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女兒想的那麼壞……

若說沈氏與蘇連華的隱瞞不說讓蘇木槿茫然驚恐加無措,那麼沈氏當著沈老太太的面還想袒護差點害她毀聲名丟性命的蘇海棠,則是壓垮蘇木槿心裡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槿姐兒……”

沈婉姝察覺到蘇木槿劇烈顫抖的身子和胸口不過片刻就溼了一大片的衣裳,心疼的紅了眼睛,將蘇木槿緊緊摟入懷中,拍撫著她的後背。

哭吧,哭出來或許心裡會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