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這話若被蘇木槿聽到,定會為自己辯駁一句,她前世幫了他,可以說是替他打下了半壁江山,可一樣沒有得到善終。

文殊蘭聽著林叔的話沉下了臉,“林叔分析的有道理,蘇三雖然也有一些小心眼兒,可女子天生就是弱勢群體,即便嫁過去鬥得過李成弼,可夫妻夫妻鬥來鬥去的還叫個屁的夫妻過個屁的日子!”

文殊蘭翻著眼珠想法子,林叔看的直搖頭,“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解除婚約。我看查出來的訊息說蘇三姑娘曾經想退親,李成弼不願。”

文殊蘭撇嘴,“他當然不願意,因為那些事他們李家理虧,真退了親,李渣渣的名聲會受損,對他參加科舉考試不利。所以他才會弄這麼一出……”

林叔點點頭,“蘇三姑娘既然是個明白事理的,這些事少爺還是詳細告訴蘇三姑娘,看看她的決定。”

文殊蘭嘆了一聲,“這種事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等蘇三來鎮上送信的時候我來跟她說吧。她家裡那些事……也夠糟心的,先讓她順一順。為護小閨女隱瞞大閨女,蘇三那對爹孃當的可真夠偏心的。”

林叔笑,“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興許蘇三姑娘的父母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文殊蘭翻了林叔一眼,“我就不信二哥做了對不起大哥的事,林叔你會幫著二哥瞞著大哥,除非你不想要大哥這個兒子了!”

林叔被噎的一愣,哈哈大笑,站起身,“少爺說的是,這事可是瞞不得,不過我那倆不孝子也做不出謀害兄弟姐妹的事兒。”

文殊蘭就跟著嘆氣,“可不是嗎?也不知道他們家那個姑娘像誰了,心眼兒毒的……嘖嘖。”

將林叔送出自己的小院兒,文殊蘭坐在書桌前,手指在桌上敲啊敲的,好半天才搓了搓手,研墨鋪紙提筆,給顧硯山寫了一封信,信裡將蘇木槿這事兒事無鉅細的跟顧硯山嘮叨了嘮叨。

然後,就靜等蘇木槿來鎮上。

蘇木槿寫給顧硯山的信其實在到苗家寨的第二日就寫好了,只是,她在信中問了顧硯山一個問題,寫完卻有些猶豫了,覺得以顧硯山的處境不太適合她說那樣的話,再加上她有一些事想不明白,也沒心思去鎮上,信便一直擱置在她與沈婉姝同睡的那張床的枕頭下。

顧硯山的來信中提到他回去的一路遭遇了三波追殺,這幾波人比金水鎮那波人身手更好下手更狠毒行事也更有章法,看起來很像是家養的死士。

雖然早做了準備,但連著遇見兩波,他身邊的人到碰到第三波時,只剩沒幾個了,雲笙與雲起為保護他都受了重傷,他自己中了一劍,幸好,這次的劍上沒有塗毒。

後來,他二弟恰好帶人路過,那些人就跑了。

事後,他找人暗查過,二弟那日去了外祖家,卻突然帶人策馬離去,直奔他被埋伏的地方,這說明了什麼?

蘇木槿看著那幾個筆力幾乎穿透紙張的字,輕輕的嘆了一聲。

“……父親與她在書房爭執,被伺候筆墨的丫鬟在花園假山後與一個小丫鬟說笑時說了出來,被我恰好聽到,丫鬟說,白氏說待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不該肖想不該我的東西。父親大怒,說那本就是他留給我的東西,除了我誰都沒資格。丫鬟問小丫鬟知不知道父親和白氏說的東西是什麼,小丫鬟天真的咯咯笑了兩聲說這侯府有什麼東西會讓夫人失去形象的與侯爺爭吵?丫鬟笑,小丫鬟就道世子的位置,未來的侯府繼承人唄……”

“我幾次想找父親問清楚我的身世,卻一直苦於說不出口。父親待我自小嚴厲,對二弟、三弟他們格外寬厚,我三歲開始啟蒙,四歲開始扎馬步,大冬天幾乎凍成冰塊,祖母都看不下去替我求情,父親卻從未松過口!而二弟和三弟像我那般大時,一個躲在白氏的懷裡撒嬌,一個圍著姨娘打轉。只有我每天一個時辰的馬步,一個時辰的跑步,一個時辰的習武從未間斷。九歲那年,我和三弟在湖邊玩耍,三弟落水,我跳下去救三弟,卻被三弟連帶著往湖底墜……醒來後大病了一場,在床上纏綿躺了小半年,病好後,父親將我直接丟進了西北大軍中……蘇三,我去查了當年那件事,你知道嗎?當時伺候我和三弟的那些人全都不見了。當時在場的下人在我和三弟救上來後,被白氏當場杖斃,全部!包括一個路過的丫鬟,那是個跟了她十多年陪嫁過來的大丫鬟,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因為著急去伺候她抄了近路看到了什麼,就被她滅了口!”

“你提醒我注意入口之物,我自回府,事事小心,從不當人面吃喝,所有入口的食物和水都必以銀針試探過確認無礙後才會食用,一直沒有發現。我以為是你想多了,可是……今日,白家突然派人來叫我過去問話,我到後,白家大爺冷著臉問我是不是要毀婚,我與白玲瓏不過口頭之約,再則我早已拒絕,便當場又表明了一次態度,白家大爺要動手,被白家二爺攔了,苦口婆心的勸了我半個時辰,見我執拗不回頭,嘆了氣說道沒緣分,又說我氣壞了白家大爺,讓我倒茶賠罪。你萬萬沒想到,他們早在那茶水裡下了藥,幸虧我早有防備,出來就吃了備在身邊的解毒藥……離開時,被白玲瓏的丫鬟攔住,說白玲瓏要見我,要聽我當面跟她說清楚。我雖不願意見卻不是與白家撕破臉的時候,就跟著丫鬟去了。誰知沒見到白玲瓏卻看見白玲瓏的院子著起沖天的大火,丫鬟哭喊著白玲瓏還在裡面,我自然是要去救人的……”

力道幾乎扎破宣紙的自然二字,讓蘇木槿看出顧硯山寫這話時心底滔天的怒意。

“……可我剛進院子,院門便被人從外關上鎖住,我被困在漫天火海里,身前身後都是火,頭頂是被網起來的一片天,竟是進退不得,求生無門!那一刻,我才算是真正的清楚明白了,白家看我,不過是一個絆腳石,聽話便踩著我往上爬,不聽話……那就殺了!白氏與白家想置我於死地,可他們當我這幾年兵是當著玩兒的嗎?當我顧小將軍的稱號是喊著好聽的嗎?!呵呵。我拿父親給我的那把匕首飛身砍斷了院子上空的天網,未落地便迎來一片箭雨……我狼狽至極的從白家逃生,半路上遇到臉色煞白趕來的父親。父親將我送回院子,請了祖母從家廟出來主持家務,將白氏圈禁在主院,沒有他的允許不許外出,若踏出主院一步,他就進宮上書合離。白氏憤怒至極。父親雷厲風行,親自動手將我院子裡的人除去了七七八八,只留下兩個老僕的兩家人,不到六個人。呵呵,你說可笑不可笑……我院子裡的人,從我出生就伺候在身邊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是我的人……”

“……蘇三,如果沒有你先前的提醒,哪怕我會提防白氏,白家那杯茶我肯定也會中招,中了藥的我被困在火海里,沒力氣逃出去,那等著我的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你知道嗎?”

蘇木槿看著顧硯山寫下的最後四個字,長長的嘆氣。

前世的鎮北王是這樣毀了容的。

其實,她多少能理解白氏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