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才紅著眼看女兒,“不許胡說,孃的槿姐兒活的好好的!還能活七八十年……”

蘇木槿笑彎了眉眼,“嗯,槿姐兒還能活七八十年……”

婦人這才笑了,抱著女兒就要快步回他們在西廂北的房間,冷不防,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大叫了一聲,“天爺啊,老婆子我不能活了……”

“老婆子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兒子拉扯大,給他蓋房子娶媳婦讓他生娃子,圖的是個啥啊!自己教出來個偷家裡東西的賊皮子,老婆子打了兩下某些人就要打殺了老婆子啊……”

“老婆子我不能活了啊……老頭子,你還不家來,老二家的要殺了我啊!老婆子我不活啦……”

一邊拍著大腿,一邊抹著眼淚,哭的那叫一個蕩氣迴腸、抑揚頓挫,夾雜著院子裡雞飛狗跳的聲音,很是熱鬧。

圍觀的村民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有人低聲議論開。

“這沈氏是太過了,哪有舉著菜刀追著婆婆要打要殺的?”

“呸!試試你兒子被你婆婆一棍子打死你拿不拿菜刀……”

“哎,你這怎麼說話的?那蘇家三姐兒不是沒死嗎?”

“說的是啊,蘇家三丫頭又沒死,做兒媳婦的這麼對婆婆可是大不孝……”

“得了吧,你們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事兒不落到自家身上都不知道疼!蘇家二房平日是怎麼對老兩口的咱們十八里寨的人誰不知道?哪個不說個明事理懂孝順?今兒個這事兒我看是蘇老太太做太過了,打孩子哪有這打法?你們瞧瞧那一地的血……嘖嘖,三丫頭能活,那是命大!”

“可別說,你們瞧那丫頭臉白的都沒人色兒了,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蘇老太太在地上轉了半個圈,朝幾個說話的婦人瞪了過去,幾個婦人對視一眼,都撇著嘴別開了視線,蘇老太太氣的梗直了脖子,“你們知道啥?這丫頭好的不學,學會偷家裡的吃食!現在的食物那都是救命的,她一聲不吭就偷,我打她幾下怎麼了?她要是不躲,我能打到她頭上去?老二家的問都不問一聲,上來就對婆婆喊打喊殺,那是不孝!大不孝!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木槿聽著,抿了抿唇,她不怕蘇老太太把屎盆子扣在她身上,卻不想讓她揪著不孝對孃親不利!

她記得,那年她被蘇老太太冤枉偷了番薯,躺在床上昏迷了三日才醒,醒來後,才知道蘇老太太借題發揮,不但讓孃親每天給她磕一百個響頭,磕夠一百天,還故意踩斷了孃親的右手小手指,讓孃親一手剝線、分線的絕活再不能利索。

想到這,她扭著身子從沈氏的懷中下了地,沈氏擔心,她安慰一笑,“娘,我沒事……”

她忍著腦殼後一陣一陣的銳痛,忍著一波又一波的眩暈感,緩慢而執拗的走到蘇老太太跟前。

蘇老太太的話一頓,仰頭看她。

蘇木槿垂下眸子,清清冷冷的看著蘇老太太,開口問道,“老太太,你說番薯是我偷的?”

“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老太太憤恨的瞪著她,“你這個賊皮子……”

蘇木槿笑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是誰偷的,活了兩世的她卻是知道的。

蘇木槿轉身,雖緩慢卻一步一步朝正屋走去,到正屋門口,還彎腰拾起染著鮮血的大人胳膊粗的木棍,掙開沈氏,走進了屋。

屋內響起女子的尖叫與孩子的哭叫。

片刻後,蘇木槿拎著一個孩子從屋裡走出來,真的是拎著,單手揪著孩子頸後的衣服,另一隻手拿著木棍在孩子的後腦殼比劃著,“說,老太太屋裡的番薯是誰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