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昆尼爾的男人向背後襬了擺手,跟隨他的侍從和侍女停住了腳步,而他則快步上前,在洛翁伯爵的面前單膝跪地,親吻著他手指上的寶石權戒。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昆尼爾,起來吧。”洛翁伯爵微眯著雙眼,勾起了嘴角,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冬天下了雪,城堡內場地上原本隨處可見的大便和尿液被凍在了積雪下面,味道淡了許多。但那有著篝火,溫暖的領主塔樓就不一樣了。

昆尼爾男爵看守塔樓大門計程車兵才剛剛開啟大門,一股極為難以描述的混合臭味傳了過來,這讓一路呼吸著涼爽的新鮮空氣的洛翁伯爵不禁皺了皺眉頭,臉上毫不遮掩地露出了嫌棄的神情。

“切,什麼表情啊,我又不是沒去過你的領主塔樓,簡直比我的塔樓味道還要濃郁好幾倍呢!”一旁的昆尼爾男爵不動聲色地暗想著,臉上卻是尷尬地賠笑著。

塔樓裡和塔樓外簡直是兩個世界。僅僅是諾大的塔樓領主大廳,溫度就已經比較高了,就算只穿著一件薄薄的亞麻衣服也不會覺得冷。

大廳中央寬大的長方形鑲地火塘中散發著溫暖,令人舒適的溫度。牆角邊站崗計程車兵有人好像在靠著牆壁微微打盹,怪不得之前那個看守城堡外門的年輕士兵會如此像個市井老太婆一般喋喋不休地抱怨。

“昆尼爾,你應該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事吧?”洛翁伯爵說著,走到了火塘前的大長條木桌前面,將表面沾滿了融化雪水的斗篷繫帶解下,遞給了他的侍從,在昆尼爾自己常坐的帶獸皮鋪墊的靠背椅上坐了下來。

“當然,我的君主,”昆尼爾男爵默默地坐在了洛翁伯爵旁邊的椅子上,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派了幾個機靈的傢伙裝作乞丐和朝聖者向河對岸的多爾斯滕男爵領和杜伊斯男爵領滲透,收集情報。不過,從探子傳回的情報中,我發現了許多很有意思的事情。”

“哦?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洛翁伯爵饒有興趣地靠在了椅背上。而昆尼爾男爵沒有急著說話,反而是對著邊上牆邊待命的侍從招了招手,讓他將先前準備好的鹿肉串在烤架上抬到火塘中間去烤。

“是這樣的,我的君主,您應該聽說過弗爾徳村吧?”昆尼爾男爵看著去取烤鹿肉的侍從背影,對著洛翁伯爵緩緩說道。

“是的,河對岸的多爾斯滕男爵領中那個由一群我們公國的難民逃過去後建立的村落。”洛翁伯爵看著那由兩個侍從共同抬著事先便烤得金黃誘人的整條鹿腿摸了摸肚子,心不在焉地答到。

“沒錯,在我們原本的認知中,那裡十分貧窮,且經常遭到諾曼人的劫掠。不過我的探子告訴我,說是現在那裡上帝顯聖,糧食大豐收,糧倉爆滿,並且新建了一座木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全殲了前幾年每年都會過來掠奪的那批諾曼人,獲得了大量的戰利品以及鎖甲盔甲。”

“什麼!?”原本注意力並不在昆尼爾的洛翁伯爵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了起來,“你確定你的探子沒有撒謊麼,要知道,欺騙我的人下場往往很慘!”

“絕無半句假話,我的君主。”昆尼爾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胸脯,一臉堅定地看著洛翁伯爵那帶著懷疑和審視的雙眼。

由於多爾斯滕男爵領和洛翁伯爵領的伊蘇姆男爵領隔著一條寬闊的萊茵河,兩岸的來往只能靠南邊很遠的貝格郡杜塞爾多夫鎮的渡口,或者是附近以打漁為生的漁民的捕魚小舟。

所以,昆尼爾的伊蘇姆男爵領與多爾斯滕男爵領之間的交流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另外,整個洛翁伯爵的領地並不在繁忙的商道上。雖說有商隊經過,但是並不多,而且大多是都是從西方來的,目的地是洛翁伯爵領北部的弗蘭德,帶來的大多是西法蘭克王國的訊息。

所以,當弗爾徳村粉碎了諾曼海盜的訊息隨著從弗里斯蘭公國出發的商隊經過弗爾徳村順著商道傳到科隆,法蘭克福,美因茨,最後傳到德累斯頓的時候,與他們一河之隔的洛翁伯爵才後知後覺地捕捉到了一點風聲。

弗爾德村擋住了諾曼海盜入冬前的進攻和劫掠,並不代表洛翁伯爵也抵擋住了。

在前段時間,一支強大的諾曼海盜從萊茵河畔登上了洛翁伯爵的土地。他按照往年的慣例,派人拉著牛車將整整三大箱子的德涅爾銀幣貢金送到了諾曼海盜在河邊的臨時營地,換來的是那些蠻子們不侵犯的承諾。

諾曼海盜們雖然野蠻貪婪,但是出人意料地很講信用。

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們便拆除了營地,帶著洛翁伯爵的貢金順著萊茵河駛向了瓦登海,之後一直到入冬,洛翁伯爵的領地都沒再受到其他諾曼海盜的侵襲。

洛翁伯爵失去了大量的金錢,損失了一些威望,此時已經有些捉袖見肘的感覺了。

他手下好戰的貴族們蠢蠢欲動,而平時熱愛和平的貴族們此時也倡議發動一場侵略戰爭。畢竟羊毛是出在羊身上的,那些貢金是所有貴族一起分攤出來的。

於是,他們將目光望向了河對岸與他們實力相差無幾的貝格伯爵。

“好吧,真沒想到這個弗爾徳村現在居然如此富裕,或許我們可以先從這裡入手。”洛翁伯爵看著昆尼爾的侍從將一盤已經切好的烤鹿肉放在了他的面前,一邊說著,一邊迫不及待地直接用手拿起一塊,大口撕咬咀嚼了起來,油膩的汁液在斑駁的木桌上肆意飛濺。

“另外我的君主,在知道了這個訊息後,我派了另一個熟悉咱們上洛林公國的探子,找到了二十年前統治現在弗爾徳村村民們的領主家族。出人意料的是,他們居然還保留有了當年大部分農民農奴工匠與他們家族的契約。我花了一點點小代價便從他們手中買到了這些對於他們現在毫無用處的檔案。”昆尼爾男爵陰險猥瑣地笑著,得意地對著桌後的一個侍女勾了勾手,後者將一摞發黃的羊皮紙費勁地攤在了長條木桌上壓平。

“啊哈,昆尼爾,我最忠誠最得意,最令我驕傲的封臣,你可真是立了一件大功,我們就先從這個弗爾徳村開刀,探探他們的態度,看看他們到底有幾斤幾兩!”洛翁伯爵大笑了起來,用他那油滋滋的大手拍了拍昆尼爾男爵的肩膀,後者只得無奈地看著自己乾淨的華服上那多出來的突兀難看的汙點。

黑暗中的豺狼睜開了貪婪的綠眼,沒人知道他們何時會突然暴起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