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夏天而來的,是夏雨。而夏雨又挑在了這麼一個特殊的日子裡逼近小小的弗爾德村。

隨同牧師一齊來到弗爾德村的,是一個戴著寬大的黑色兜帽,穿著黑色短袍,黑色緊身褲的中年男人。他是欣克瑟村的掘墓人。

在這個肅穆的早上,不僅是西蒙和戰死者的家屬,幾乎所有村民都聚集在了村邊的空地上。

“上帝保佑。”牧師看到這個年輕的小夥子赤裸的屍首上可怕的創傷,心裡不禁一顫。

一般來說,死者的家屬會在屍首上蓋上一席白色的裹屍布,或者給屍體換上類似朝聖者的乞丐裝扮。

但是這兩家人實在是太窮了。他們只能將這兩個士兵從頭到腳清洗乾淨,然後在他們的七竅塞上摳摳索索從老牧羊人那借來的羊毛,接著費力地將屍體的雙手掰成祈禱的樣子。

列列狂風中,掘墓人在遠處林邊的空地上挖著墳墓,牧師則揭開銀罐給屍首的手背塗油,做著彌撒。

這時,牧師從村裡的麵包工手裡接過兩張印著圖案的麵餅,放在了兩具屍體的胸前。

“少爺,那是那兩個寡婦找人借錢請麵包工做的聖體餅。據說光是餅上的耶穌受難像圖案,都花了麵包工一整天的功夫。”胖子附在西蒙耳邊細語說道。

原本聖體餅是給臨終前的人親自受領的。但是兩個士兵是直接死在戰場上的,所以只能在葬禮上補辦了。

那兩個寡婦並沒有像那天下午一般放聲大哭,只是臉上掛著淚珠,不斷用手擦拭著。這是一種既能令人知道她的痛苦又能令她保持品行的行為。

“這兩個可憐的小夥子生前還有沒還清的債務嗎?”神父做完彌撒,高聲向人群喊道。

“沒有,都還清了,都還清了!”兩個寡婦大驚失色,連忙開口說道。

要知道在這個愚昧的年代,如果死者生前沒還完債務且沒有指定在他死後替他繼續還債的親屬,人們便認為這個傢伙肯定會去煉獄裡償債,他的親屬也會被認為是幽靈附體,被人們拘捕拘禁起來。

“挖好了,尊敬的牧師大人。”掘墓人用兜帽擦了擦汗,走到了牧師身邊。

“很好。現在來三個人幫忙把他們的遺體抬到墓地裡去。”牧師說著,人群走出三個同死者生前關係很好的農奴,同掘墓人一起,抬著屍體向遠處的墓坑走去。

西蒙抬腿跟上送葬的人群。不過他注意到,兩個寡婦並沒有跟上前,只是蹲在原地捂著臉哭泣。

“她們不去送自己的丈夫最後一程嗎?”西蒙有些奇怪地問了問胖子。

“少爺,婦女是不允許參與送葬的。”胖子小聲說著。

人們隨著牧師來到了墓地邊,四個人將兩具屍體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兩個墓坑裡。

這時天空中飄落著微微細雨。一道閃亮的雷電劃過天空。半餉,一聲悠遠的滾雷聲傳入眾人的耳中。

“暴風雨要來了。”西蒙看著越來越沉的天色。

“今天,本應該是多爾斯騰堡教堂的神父過來舉行葬禮。前天我一接到訊息就去了趟多爾斯騰堡,不過得知神父有事正好這幾天不在,所以只得由我代為舉行。”大風掀起了牧師的白色兜帽,他不得不一手託碗,一手按著不斷飛舞的兜帽。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從多爾斯騰堡教堂裡取了一碗司鐸大人在主日祝福過的聖水回來。”說著,牧師舉起碗,在兩具屍首身上撒了三道聖水,嘴上吟唱著聖詠。

“逝者已逝,希望各位不要過度悲傷。掘墓人巴爾克,把墳坑埋上,再將十字墓碑立起來。”牧師指了指一邊地上的兩個刻有死者姓名的橡木十字墓碑。

墓碑是西蒙囑咐士兵們製作的,名字是村長親自刻寫的。

到這時,葬禮便算是結束了。

大部分人已經轉身,準備去忙活各自的事情。

“等等,先別急著走,我有事情要宣佈!”西蒙走上前去,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