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白仲融這麼多年,在這沉悶的白宅內,冷伽儀陡然感到,她的知己竟然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你想和我學舞那你如何對你表姐交代?我可不想我與她妯娌之間交惡是因為你一個男子學舞。”

十歲的哥舒夜淡定眸光:“不用過多的交代,她要如何擔憂我不得而知,但那不足為慮。”

此時,大亭子間內的哥舒夜與底下在座的冷伽儀,彼此那份知己融合著師徒情的信任,讓他們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想什麼。

亭子間一旁的廊內,白緋的瑤琴具最內側,石軌居中一架鳳首瑤琴,白泓這場是吹笙,而顧頌撥著尺八。

今日是排演最後一日,詠雨閣內院高凳上長輩們都排座在冷月淑的後一排。

冷伽儀問她大姐冷月淑:“王室那些貴族青年們的品性,阿姐會知道個大概嗎?”她的本意就是為女兒招親的,而她這人說話也不會曲折。

冷月淑心裡厭煩她這妹妹,但依然溫和答道:“三王子驕縱頑劣,二王子沉著有謀,大王子是城門吏,聽說他無心娶妻,而且他都四十五歲了。我們容兒能接受大她那麼多的人嗎?”

冷月淑這話已經是非常明顯的,將期望值歸集到大王子那裡。

冷伽儀這時候問,也已經是她很想問的時候了。

“阿姐,你說那二王子多大了?他會鐘意什麼樣的女子?”二王子和王叔走的近,冷伽儀在二姐的王府宴會中見過的。

她二姐冷美淑是個凡事不大上心的人,她不信她二姐的話,她就要聽冷月淑說說這二王子。

這一曲終了,石軌走出來大亭子來到前排高座,聽到冷伽儀這樣說,他笑著接住話:“二王子中意的人還沒有出現。”

冷伽儀淡笑望一眼她姐左邊位的石軌,憂色蘊含在眸中:“啊哈,是嗎?“轉頭又問她姐:”阿姐你就說說二王子他性格,大致上像誰?”

這話可就把冷月淑難住了,她曾貴為大淵王的皇貴妃,這個寵愛的位置只為王室協理舞樂以圖自保,至於深宮中別的人物她唯恐避之不及。

依冷伽儀來看,二王子必定不會是他父王那樣的性子。

石軌見冷月淑有難言之隱,他點一下頭對冷伽儀說:“二王子深謀遠慮有當世孔明之才。待會兒請白容排演完了就來這兒,那麼這,這是否是要聽白容一言呢?”

冷伽儀冷哞:“她專心致志舞蹈就好。”她認為,冷月淑至少要將二王子什麼樣的為人說個明白,而他石軌又不是不相識。

“對,還是請容小姐安心靜氣地舞蹈,想那麼多會分心。姻緣這回事兒,端的是兩廂情願,感覺來了擋都擋不住。”石軌可不願意這時候絮叨王族的家事,他沒有這習慣。

冷伽儀聽了他說的話也滿意了,論當世大淵國風流男子還當屬這位當年的石大公子,那就看女兒的表現了,橫豎她娘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

冷月淑有些不以為然地笑:“或許是你想的容易了。”她妹子的心思是看中了二王子乞伏植的潛能,貴族間早就傳聞二王子是儲君人選。

石軌含糊一笑:“對,我就是能看個樂班,協調樂人舞蹈者的技巧而已。”說罷就專心地看著亭臺內的演奏了。

冷伽儀一聽又皺眉頭:“阿姐這話我又不懂了,怎麼叫想的容易了?”她女兒的親事可不是容易的,她的計劃必須是讓白容如願成為王儲的妃子。

冷月淑是希望內侄女們在這次大樂中展露舞樂才華,她如暖陽般璀璨一笑:“哈哈!三妹我是說你想的多了。不如想容易些。”

“阿姐這樣說還差不多。”

她本來就對她阿姐如今的境況百般不解,好好的皇貴妃放著不當,就算你不想有子嗣也好,但你在宮裡至少能把孃家人的榮光維持著呀。

後排坐著的石令婉,白季旺不時地叮囑著兩邊十幾個婢女奴才,看看六個三尺大的炭火爐裡火夠不夠旺。

亭子走廊五步拐角處一張大圓石案上,中間一個爐子邊上擱著兩大壺潤喉的梨子水,白容白緋需要提神的甘草杏仁。他們幾個晚輩圍坐這裡稍作休息,白緋剛收到顧頌給她送的琴徽。

歌舒夜或許是因為冷月淑的氣勢高貴不凡,他忌憚那種氣勢,平日他也不是很愛往人堆裡湊。

他走進去正屋換了外裙外袍走出來,他也坐他們說中間了。

白緋眼睛裡流光閃爍,手心裡舉著那塊薄玉:“阿夜叔,你看我這琴安徽美不美?”

歌舒夜很愛美,這藍中泛翠的六瓣牡丹花很少見,他放下手裡的梨汁握住這玉片:“卷瓣如利刃,花形豐潤富貴常在,看著像是才剛做好的,誰送的呀?”

他這一嗓子低沉動聽,走廊底下白家長輩們是注意到了,白緋站起身單手一指顧頌:“阿夜叔,就是他。”

顧頌立刻垂頭紅臉,剛想說他是因為我她送了羊皮手指套,但他對這事兒沒有經驗正在思索應對。

剛才站在詠雨閣二樓的白仲融,他正由高遠眺整個排演狀態的人,他在樓梯上就聽見這話了,腳步聲匆匆下來就要到這走廊裡了。

白泓一想,這時候少點引起混亂,集中精神排演,今晚還得早就寢。

“緋兒,你別想多了,頌師弟這一次刻了這琴安徽是不同式樣的兩枚。看!”白泓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錦袋,那是同樣質料的麒麟。

剛巧白仲融就走過來,他眼睛盯著白緋,一把從女兒手裡抓起那枚牡丹琴徽,先是狠戾掃一眼顧頌:“自己是誰不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