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沐浴時候那是隻有他們彼此,現在此刻,一早走在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餅店內本來就已經注視他們兩位青年的平庸婦人,這讓顧頌有些不習慣過於親密。

“那就算了吧!我還是不要買得好,等過些日子不忙的時候再說。”顧頌頭腦一轉,覺得昨日那白緋的手指套他遲早要還回去,再給她回送什麼就免了。

白泓看他眉頭瞬間深皺,想也知道你是因為缺錢,可這時候白容白緋她們也是排演的成員,該哄的還是要哄著。他把錢袋子捏手上直接塞給顧頌:“待會兒你來選,我跟著。”

看來,師兄還是硬不過他。顧頌那濃眉微微一舒:“我們選南玉。”

“準!我准許你選也記得將我的琴徽做的好看些。”

這裡橋頭攤販都是城裡老字號,看著簡陋但是資歷不淺,白泓一眼瞄見頂頭攤上那老闆是南方人打扮,他腳步朝著那裡走去。

顧頌正在一個藍天玉攤前瀏覽,他以為白泓就在他身後站著,他捧著一塊牛舌頭大的墨綠石料:“師兄,這顏色成色該還不錯吧?”

白泓一直回頭看著他的,聽到聲音就快步過來拽走了他,低聲說:“那攤的主人我知道背後是誰,況且咱們京城裡不實在的藍田玉販子多了去了,走!前面那個看看。”

這人性子實在,就是有些急,他的那份急,很多時候他真想揍他而他僅僅是想,心裡的喜愛不會真的打下去。況且,他的到來讓他的日子變的溫和了許多,他那麼實誠很好看。

他扶著他的腰,兩人到了頂頭這攤上,白泓親手挑揀了一塊料:“看吧,別被蒙了,這也是藍田玉,但絕對不能不會抬價。”

“你確定?”顧頌現在攤前,錢袋子攥著手心都出汗了,他下意識地掃了眼剛才那個攤子,根本就不是玉器很多的攤位。

白泓問南方老闆:“一兩銀子?贈我兩條穗子也是翠綠的。”他眼睛專注看著那攤主。

那人二話不說就將玉石包好了交給他們,整個過程也太快了。

顧頌眼睛望著那玉石攤老闆,人家似乎很滿意那價格,顧頌不懂生意,很少有過這樣自由花錢的歷練。

對他這樣買東西簡直是佩服羨慕,他隨意問他:“師兄你要這穗子做什麼?”

“送給我表叔阿舅啊!”

“就是嘛!我說你討這個是做什麼,原來你惦記著那兩位呢。”輪到他心裡捻酸了。

哥舒夜那樣的人,也就是難得那日給了他十兩銀子,這才得到他的惦記。

“錯!主要還是幫你擺平這桃花緣。”白泓說這話的時候帶了些火氣,他甩開步子走在大橋上,身旁人來人往,他就數落顧頌:“她也就是對你的愛慕,估計真心還都沒有夠得上,但這人情你必須得還上。記得哦,往後哪個女人要是看上你了,你就躲開兩步,再不,就喊師兄我。”

顧頌不想在這時候惹他冒火,就問他:“那你說,咱們刻這個琴徽,什麼花樣合適?白緋的,阿夜叔的。”他從來不歡喜女人,總是說女人喜歡他,他的心裡也羞憤的很,他是什麼家境他心裡有數。

白泓停住了腳步,手扶大橋石欄杆。他今日心情很好,眸光和煦對顧頌:“我表叔那人極度講究高貴,白緋嘛,她倒是渴望成就高處的富貴。”

顧頌思索起來:“那咱們就用這一下午得空,詠雨閣後面的屋子應該能給我開門吧?”以他的雕工與刻件的速度或許趕不上白泓,但就利用排演中間他們兩人觀摩的時候足夠了。

白泓視角停留在橋下河面上那被人鑿開的深邃冰孔,心想,他們兩人偷個閒是多麼不易啊。他輕聲在顧頌耳畔說:“你就牡丹卷瓣,我雕一個混沌的麒麟。”哥叔夜平日裡喜歡什麼他留意過,白容白緋都喜歡牡丹。

顧頌這樣一聽,也立刻在腦子裡迴旋了個印象說:“六瓣牡丹吉祥如意。”以白家姐妹的心氣來看,牡丹圖富貴最應心境。

白泓看著河上平整的堅冰:“那我就放心了給他來個,奔騰麒麟氣勢浩瀚。”他知道,哥舒夜那人的心氣兒高的就從來沒有放下過。

天冷,他們穿的暖和不捨得坐馬車,主要是有捷徑回家而這時僱馬車騾子都很不好僱,臨近上元節了。

白府後門相隔兩條巷子還有一條橫溪水的背後,那裡十畝地是屬於自己的白家的,那耕地上端是城裡平民百姓們進香祈禱的大佛寺。大雪天裡三兩香客人依然進出在大佛寺門外,這裡和婆羅寺的華麗莊嚴相差很大,白泓來到這裡就不用戒備著什麼人,都是庶民的地方,裡面的僧人也不多,但他很少進去也不適合進去。

這時,一股十來人像是一個家族的,手裡提著香紙三牲禮,白泓直接上前花了碎銀子從一個香客手裡買了一份,回來遞給顧頌:“明日卯時,咱們就要出這一年一度的大樂啦,你是不是該和你爹聊聊心裡話了?”

師兄還能為他想到這些?他是真的有話對爹說,是關於將來的想法。顧頌稍微愣了一下,這人未免太霸道了,人家精心選的祭拜物品,他這樣攔路強買很不地道呢。

他真的沒有在異地拈香祭拜過他爹,這方式他覺得太草率了。

他不敢接這香紙,皺眉看著遠方蒼茫的高山金色的河水,幽然嘆息:“可我爹葬在涼州城的顧家灣,在這裡拜,還合適?”

他不忍心辜負他的好意,竟然還忐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