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人邀請的?那就好。”白二還曾奉命跟蹤這位呢,這麼快就來到了家裡讓他感到很意外。

顧頌並沒有詳細地說什麼,七叔和他兒子也就不多說話,他們是白大人請來的客人,暫時能為白大人做什麼還不知道。

白二看著情形只好到惠心院請了石令婉,鈴兒也跟著身後,她不知道會遇見熟人,也想不到。

看到他家公子臉上還有倦態,身邊還跟著個老人。石令婉看到這老人即可讓鈴兒去端點心到前院,顧頌提醒了他師母說這是師兄特地邀請的于田來的老藝人。

面對知道她多日前遭遇境況的這個老人,鈴兒只是默默頜首不說話,七叔也是淡淡掃一眼不再看,他其實也知道她被貴人帶著下山了,但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還是到我的惠心院去吧!”石令婉凝著老人琥珀般的眸子,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她直覺兒子請的人可能不簡單。她讓顧頌先準備個長凳子,然後問他:“應該是有淵源的客人吧?”

“對!師母,七叔是制琴曲樂都擅長的藝人,是從於田來的。”顧頌看著師母這麼一問,他就這樣說了。

“好!那就吩咐鈴兒跟著廚子去採買,羊肉鮮鯉魚都備上!”石令婉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眼睛裡滿是真誠,同時也看到老漢父子倆眼中晶瑩。

于田人招待客人就是鮮活鯉魚串在火上烤熟,羊肉整幅架子埋沙坑裡烙個半熟,然後洗淨放鍋裡燜熟上盤,她光是這樣一說對方就明白了。

他們父子在他鄉遇上故鄉人,有那麼少許的迴歸感,加上這內院底樓花圃內翠盈盈的一蓬葡萄架,這簡直和他們老家一個風格。

白二聽從石令婉的吩咐,到詠雨閣請了石軌去欣榮琴坊替換白季旺,其實早上顧頌一到白季旺也在,但石軌馬車到了琴坊對他說。

家裡來了個民間藝人老頭和兒子,是難民,那一身的衣裳我看著就不習慣,還是你回去看著應付應付吧。

白季旺知道石軌富貴習慣了,見不得樸實的人,他只好騎馬回家來,走前叮囑石軌把店面看好了。

惠心院裡,哥舒夜從他的內院晃出來在院子裡走著,自然正面看向正屋內,他僅僅掃一眼就不想繼續待著了。

裡面七叔他們,也對哥舒夜假裝沒有看到,他們正和石令婉聊到于田的風俗文化,石嫣然一直對他們投以友好的目光。

他深知,若不是他有個姑姑和表兄,他跟隨他爹的日子,那或許還不如這老漢父子呢。

這時候,鴛鴦無意進來給石令婉辭行:“三夫人,我要回宮了,特地給你說一聲,您要記得身體安康!”她是有較強自尊心的人,在宮裡秩序嚴謹的日子裡她某種程度上恢復了她的性子。

石令婉因為屋裡有客人,她站起身:“鴛鴦姑姑,我這裡有客人,就先感謝你送來的宮中醬料,我用了些,感覺拌麵很好味道呢!”

“嗯,我就是知道你廚藝好,你一定用得到。”鴛鴦冷淡說著話,也不看其餘的人。

但這七叔已經耐不住眼睛看著她,這女子完全神似他女兒,只是女兒若是現在應該也三十多歲了,可若是成親了沒準是他的孫女呢。

七叔的兒子也看著不敢說話,呼吸都停止了,他的姐姐是偏向中原人的寬臉偏圓,眼皮上挑的,眸子是精芒閃爍的星眼。

她就這樣告辭走出來惠心院,出了中庭還在想,哪裡來的這麼一對亮眼睛窮老漢窮後生,居然被讓到正屋裡做客。

到大門上,她的車被宮裡趕馬的小內侍牽著,她要上車時候看到白季旺。她隨口就說:“三老爺,你們家夫人正招待兩名很窮的人呢,我就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窮的人啊!”

平常很多時候板著面孔的白季旺,被鴛鴦這麼一說給逗笑了:“是嗎?那我去看看窮成啥樣了!”他當然知道,這丫頭鴛鴦長期在二房那邊的,她說話做事的姿態被影響的很深。

鴛鴦人都坐進去那銅釘馬車裡了,還把臉從車窗伸出來:“就是那種麻布編織的衣裳,還是一件就到領子上,給箍的緊緊的那種。”

鴛鴦這樣一說,白季旺快步就往大門裡走。牽的馬交給刷馬的奴才,他以為是他大哥回來了,大哥必定是路上遭遇了苦難。

他的大哥白天爍如今雖然貴為駙馬爺,但于田國常年王室內鬥,外敵滋擾,可能是待不下去了。

他走路快,也吃得多,碰上閒著提一個酒壺從中庭北院穿廊裡走出來的白仲融,他對他說:“二哥,大哥回來了!”

白仲融因為鴛鴦走了,他剛從樓臺頂上看見,這會兒心裡盤旋著一些舊事,猛然反應過來驚道:“啊?大哥這時候回來不應該啊!”他都和三弟分了家了,他大哥就來該住哪裡吃哪裡。他脫口而出:“我把水澆地都給了你,你可不能做老好人再分給大哥,你不能做傻事哦!”

“嗯!我先進去看看,也許大哥只是來看看。”白季旺走到惠心院門上,推開門扇。

他想好了,大哥回來了他就把水澆地分給他三分之一,讓大哥耕田把米吃。

他走在外院六米寬的走道里,看著梨花落滿地繽紛似雪,牡丹花含苞待放,這時候真的是好時節。

他認為大哥來到中原是最好的季節,於是他也難得一笑,推開內院門快步到了正屋前,結果看著陌生的老漢瞬間就失望了。

但他不想讓夫人看到他的失落,他依然保持住歡欣的笑容在臉上,這讓裡面的老漢七叔看見了心裡頓時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