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家公子被所有人看著抱回來二王子的“三書”,燕兒此刻站在蘋果樹後面,灰色天空下那豎立高低又粗細不一的樹杈上端,她的一張平凡菱形臉上那雙眼斜著視角對向大正屋。

正屋裡,脫了外袍的顧頌白泓,自己動手在燕兒備好的洗臉架子前,醮了棉布擦了臉和手。白泓取了嶄新的襦衣襦褲,他親手為師弟換上,彼此二人窩在乘風的右側室裡那張不大的床上。兩人並肩伸手剛好不擁擠,顧頌縱然是心事重重這時候也不好表現在臉上,他逗他師兄。

“我看你午時三刻被帶到土地廟院子裡,那個赫連雪是你嚮往的女子,是吧?”

“咳!那也是萍水相逢,當時不得不敷衍的人,等下回遇上了赫連雪,我就對她兇一點,好不好啊?”他把頭靠上他的肩,還蹭了蹭他脖子。

顧頌對師兄的親暱動作,他並沒有做出回應。冷淡說:“我看你很少那種眼神看一個女人的,仰慕不已也驚訝的很。”

白泓沒有想到,師弟覺察的那麼仔細,連這都能看出來,他笑著把肩膀往上蹭了蹭。側臉對他說:“我是心裡很是痛快,鮮少有人能在大淵源國這樣整治乞伏植的。你不覺得被狠心拒絕了聯姻的乞伏植,他的心都亂了嗎?活該!他還以為天下女子都當他是高貴無雙的二殿下,他呀,安心地娶白容就不會失望。“

“恩… …不會失望。”顧頌頭朝內,對師兄說話時已顯得力不從心。他頭朝著窗戶那個方向是他平常最容易入睡的習慣,那樣也很快就能入夢。

平常,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夢著涼州城,那裡有他童年走過的胡楊林,他十七歲的人生最多的痕跡是追隨著爹爹顧弘明的。但在此刻,他夢境中並沒有出現顧弘明,他的夢裡出現的是白泓,他的師兄滿身披掛著姣妍奪目的花朵,萬眾矚目中一人一琴歌唱又彈奏。白泓似乎也非常醉心於這份矚目,拈起手裡的花朵放在掌心裡嗅了一下,然後拋向空中,臺下那些妖豔的女人們包括寧月如在內的全都騷動起來。他們喊著:“白公子,我們愛慕你!”

“哈哈哈哈,太精彩了!”睡著的顧頌笑著醒來。

白泓一條腿圈住顧頌的腿,他習慣了兩手舉高的姿勢為睡前的姿態,眼睛睜開了這兩手才放下來摟住他:“夢見什麼了?把你笑成這樣。”

“師兄,我夢見你被各種美女簇擁著,她們都說愛慕你呀,那場景也太壯觀有趣了。”

“去你的!這是哪兒跟哪兒呀?”白泓從後面抱住顧頌,很快就翻身疊上來,凌駕於他之上,他呼吸沉重直逼他的唇說:“我給你說,我對女人無感。赫連雪那樣的女人只是讓我感到新奇而已,她與乞伏枷羅簡直太不一樣了!”

“是嗎?那你當時兩腿發顫,該不是你老二脫離了你的心竅,想立馬來個單刀赴會不成。”顧頌把脖子一偏,就是不看師兄。

白泓看這次他意見似乎很大,那他凌駕他之上也就沒有意思了,他悻悻地換了姿勢,並排和他躺著。他忽然把師弟的手抓起來放他小腹部:“給你看看摸摸!我脫離了沒有?”他這會兒就是他說的單刀已然成形了。

睡前沒有關上內窗那兩道實心木,此刻窗外透進來一束斑駁冷光,顧頌手觸碰的地方是熱的膨脹的,他像是極度渴望又迫切地翻身凌駕於他的身上:“師兄,你敢為了別人脫離心竅,你試試!看我不把你吃乾淨… …”他咬牙切齒吻上他,長腿伸開迎合了上去。

申時三刻,顧頌被白泓帶到了他爹的木料房院子裡,他知道爹在這裡的閣樓上存了禮樂門的書卷,他想讓師弟儘快地掌握《大韶》的基本規矩。這次兩人能被選中成為春之首祭的禮樂長,說到底也是因為他們年輕,站在最前面的位置能顯示出的大淵國人的朝氣蓬勃,特別是這初春寒冷而迷茫的日子裡。

上了窄小的閣樓,白泓找出來《漢書,禮樂制》,這是分為二十六卷笨重的竹簡,他遞給一卷讓頌師弟看。對他說:“看這一卷就好,別的太繁瑣也很難記得,但師兄不知道你在家時候顧師叔有沒有讓你看過這本?“

顧頌在視窗席地而坐,就著光線逐字看下去,看了幾句後對師兄說:“在學館時候,這些都學了,大淵國的郊祀比涼國簡約的多,難道師兄以為我會怯場嗎?“

白泓嘴角抿住,他今日莫名的緊張,然後心裡陣陣竊喜是從乞伏植最後利落地起草了“三書”開始的,一個緊張他也忘了這卷書本來就是匯雅書院必須學的一部。

“那我們看書,讓心裡寧靜下來,這兩日都要這樣,到了那日才會從心裡保持祥和。“

“也不是啊,師兄,你還是要給我把規矩說了呀,讓我出醜就是你也出醜。”顧頌嘟著嘴,他的唇是豐美如圓潤的花瓣。白泓捏住了他的臉,香起來:“我就是要你出醜,你才不醜呢 。”

師兄弟從泓芳居鬧到了木料房的藏書閣樓,聽見嫣然提著袍角跑進來喊他們:“阿兄,頌師弟。你們不出來嗎?”

白泓攥著顧頌的手走下閣樓,推開木料房的門走出來。問嫣然:“這麼大聲音喊人,你可是頭一次哦!”他覺得石嫣然沒理由這麼咋呼的喊人,他又掃一眼哥舒夜的院門問嫣然:“家裡來了什麼人物嗎?”

嫣然屏住聲息,顧頌一聽就說:“二王子殿下的腳步聲,還有三四位呢。“

白泓拉住表弟,臉上狐疑瞬間又低聲說:“興許就是他來進行納吉,問名的。可我們就不用出去迎接了吧?“

顧頌輕聲嘀咕:“上午我們已經見過面了,這時候也還是要出面一下吧?”他看著嫣然似乎對他說的感到不舒服,他連忙又改口了。

“見吧,反正也不怕多一回。”白泓攤開兩手說,心裡免不了很不習慣這樣的大事兒以快速來進行。

“恩,可我不該再去朱桓臺吧?人家那麼大場面。”顧頌是心裡翻湧起一些糟亂的事兒,他想逃避開莊嚴肅穆的場面。

石嫣然笑著看顧頌的眼睛:“那你出大樂,特別是郊祀禮的時候場面更大,百十人呢。”他不明白這顧頌害羞什麼,但又不覺得是害羞。

顧頌也伸手扶上了嫣然的肩頭,三人一起走出去,詠雨閣門口,石軌華麗衣裳站著等他們一起。

申時正,朱桓臺內外已燃燈,樓上屋簷還掛上了大淵國人象徵吉祥的五彩綢。

白泓顧頌嫣然三個小輩們站在正屋最邊緣角落裡,看著白仲融他們將冷月淑上次來的那精緻華美孔雀絨榻讓著乞伏植入座了,冷月淑單獨坐了略上首的位子。

白容的爹孃這麼討好二王子乞伏植,白泓看了心裡挺彆扭的,他預感這男子根本就沒有多少真心在白容身上。

由於時辰就在即可,同來的內侍監王德全在貴妃冷月淑目光致使下,他莊嚴地宣讀聖令:“太初十二年正月十四,于闐白氏于吉時受到二王子殿下的提親儀式,正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