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提著袍角來到騾馬店,進去裡面才發覺比想像中的乾淨,裡面醇香酒味道異常濃郁地吸引人。

白泓顧頌不敢多看裡邊,主要是怕看見了有些不入眼的會壞了興致。他先到櫃檯前問:“老闆娘,不到一刻鐘之前一位琴師可曾來你這兒僱過青驢?”

專營騾馬車租賃的店老闆是個風韻猶存的三十歲女人,這在大淵國的京城裡不奇怪。很多男人上陣戊邊,留下妻兒一年見面就一次,為了打發寂寥也為增添進項這城裡就多了女店家。

白泓問的時候,這老闆娘冷眼不說話,他換了個口氣:“龜茲紅鬃馬最好是帶著車箱的。”那神態是他習慣性外出花錢的派頭。

只見那十指尖尖姿容豔麗的老闆娘勾勾手指,過來一個店夥計進去後院準備了。聽出來白泓是低調愛花錢的富貴士族公子,她世故地含笑而語:“你問的是石爺吧?”

顧頌不懂這買賣人的世故,驚訝她這時候才說。白泓很輕佻地答道:“正是。”

這女老闆掃一眼他們的臉龐,又看著白泓的衣裳料子,她爽快地答:“往東去婆羅寺了。”

想也沒有多想,白泓遞上那十兩銀子給女老闆,那老闆娘這才正眼瞧他們兩人。忽然笑了笑:“看公子這麼麻利付錢的份上,我讓人給你們擦鞋拍塵土整理一下頭臉。”

“不用了!多謝。”白泓含笑拒絕了,拉住顧頌就離開這騾馬店,門外馬車和紅鬃馬是一整套的。

未時三刻,京城城偏東的大婆羅寺。

這裡專屬貴族高門入內焚香祈福,時常進出的都是官眷,或者是仕族居家來此求願還願的。

白泓的馬車還是太樂署配備給員吏們的那匹官屬小馬套的車,車走的很慢,已經跟住了騎著青驢的石軌,馬車與一人一驢相距三丈的距離。

顧頌一開始還覺得難以置信,石軌那麼儒雅風流清俊不凡的男子竟然騎驢而行,到了這大淵京城東郊才知道這裡騎驢的文士很多,已經形成獨特的風氣了,

而石軌這樣頭戴白柳做的斗笠也算不上十分突兀。

在大婆羅寺上行的山路開闊處,一道青石鋪就的路蜿蜒通向半山腰,半山腰的房舍異常講究,高高松樹間隱約可見斗拱卷剎的小樓。

顧頌看著風景,白泓心裡想著這究竟是誰的地盤啊?

阿舅在這裡也認識人啊?婆羅寺附近的土地臨山又臨水那可都是王族所有,究竟是屬於誰住的地方,連他這樣訊息靈通的小吏也不知。

石軌到了坡前下驢牽著韁繩邁步慢行。

白泓在官場上也行走了兩年多,地方上的大人物隱居的大概地方,他知道的也不在少數。但他沒聽說過有哪一位名士擅長人的儀態禮學。而這婆羅寺裡的高僧就很難說,他們都和王族走的很近。

顧頌對這樣華美低調的寺院半山腰不感到奇怪,涼州城是各國崇尚佛寺的大都市,在那裡的寺院比這裡熱鬧的多。

“師兄,你說石老爺他到這裡來是尋獲什麼高人啊?”顧頌一邊掀開馬車簾子,從那縫隙裡向外張望。

“我也想知道啊!等等看吧。”白泓也想的撓心,不過看這情形,阿舅是真心想出大力支援他,也並不完全討厭頌師弟。

顧頌伸兩手扯住駕車的馬脖子韁繩,不能讓這馬走太快,但這馬是良種又是青年歲數,韁繩扯得緊它就更快。

馬車眼看著距離石軌一丈多遠了,顧頌清楚地聽他嘴裡哼著:“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

“師兄,還是我悄悄地到外面駕車吧!別跟的太近讓發現了。”顧頌輕手輕腳鑽出馬車坐到外面了。

這小子,一點都不是想像中的憨貨。

白泓抿嘴微笑不說話,他一直望著阿舅的背影。心想,你這樣風流的男子,這世間究竟有多少個紅顏知己是你寫衷腸的?

前方牽驢的風雅俊美男人吟歌而行,轉過一面山腰。這裡雖說一開始曲徑通幽處,僅容一輛馬車能進來,越走到裡面越是寬闊而樓宇隱約可見。粉牆黛瓦被松柏濃綠包圍,很氣派的斗拱卷瓣大門旁,緞面直綴窄袖袍的管家十分年輕,看著石軌的神情卑微而恭敬。

顧頌將馬車停在拐角處,兩人下車跟在後面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