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他養父,那涼國一代有名琴師顧弘明,他的官職丟的那叫瀟灑有氣派,他喊爹的是人和白泓不一樣的是,爹是為了促成繼母的舞姬之夢。白泓為官可是為了白家的樂坊,還有白家在大淵國的根基持續牢固。

雖說,他狂妄但他那日在饌香閣內,師兄可是甘願向他們服軟了。

怎麼現在還真的被革職了,每月三百石的俸祿聽起來不多可那是進入仕途的宏大儀式感。

人活著,被抽空了目標的滋味怕也是如此了。

顧頌加了一條窄褲套了一件半臂羊毛上襦,腳步匆匆地來到中庭北院的膳食間。

白緋在穿廊裡碰上他,微微翻起白眼,上下打量一下他,大淵京城裡的世家子弟不會穿這樣質料的上襦。

顧頌對白緋微微一頜首,他雖說和她們姐妹同在學館,但對他們還是疏遠而不敢多說話。

白緋她是進來找她阿姐的,想把她娘冷伽儀的忠告轉達給白容。但她心思在顧頌身上一轉悠她就恍惚了。

她設想,假如爹孃不讓她嫁給顧頌,那她是否會追他到天涯?

他到膳食間,就靠近白泓坐下,但被石嫣然毫無理由地搡開了。

“家裡都出大事兒了你才想著進來,是等著開膳食用呢?”嫣然一改往日對顧頌的友好,忽然冷著臉這樣說他。

顧頌看著白泓在所有人都注視下,他雷打不動地埋頭看著書。

他只好對石嫣然說:“二師兄,我正在房裡溫習功課,想著明日在書院別被夫子的戒尺打上。”

他這樣帶著笑對石嫣然,石嫣然背靠白泓直接對他嘲諷:“夫子稀罕你,讓你參與冬至大樂的出行,他要是打你才怪呢!”

顧頌就懵住了,他用心學音律也勤於學問,唯有如此才覺得住在別人家裡是不辜負人師父的恩情,難道這還有錯了不成?

“昨日那瑟,二師兄您修好了嗎?”顧頌很是謙恭地詢問石嫣然。

石嫣然知道膳食房此刻就他們幾個青年,長輩們還要一刻鐘後才進來用膳。

他破開娘味嗓子:“姓顧的,你還給我說這個呢,我可是把你記住了,你讓姑夫把那棗木心做成那麼拙的是想為難我嗎?我下手修復起來那麼地累。”

這也能成為被問罪的理由?

顧頌愣了一下,也沒有多想就看著白泓,看他有沒有落寞和傷感是因為仕途的驟然中斷。

白容白緋的注意力也被石嫣然的話給引向顧頌這裡。

“二師兄,師父忽然將大師兄的棗木心作給我們觀摩的,當時,我還想說,怎麼這麼早就給我們教作琴呢!”顧頌沒辦法坐在白泓的左邊位子,他坐過去右邊了。

他仔細地瞧著白泓心緒上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他才想起來要對石嫣然說這些。

石嫣然忽然很不留情面地低聲吼:“本以為你老實,想不到話說多了還是心眼挺多的。依我看,你和大哥住一個屋的大哥今天被革職了就是你害的,你是掃把星!你剋死了你爹才一個月就讓我哥也攤上這事兒了 !”

顧頌被石嫣然這麼毫無防備地嗆了一大口,加上白泓就這樣又是自顧自地喝茶看書不出聲,他心裡翻騰開了。

繼母當日在爹被人抬回來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的,從友好到陌生,繼母石秋月,二師兄石嫣然都是一個情形。

石秋月是心思單純良善的女人,她就說了一句:“你爹這是為了你才沒有的,你負氣離開家到廣武城從軍,你爹拋下一代名琴師的尊嚴,很草率就到廣武見過廣武王撫琴六個時辰,這般屈辱都是為了你能安然地留存。”

他對不住爹,欠著爹的恩情這一世都不知道能不能還得上,等到這裡技藝學好了也是該回到涼州城把繼母接回來了。

午時三刻,膳食廳里長輩們陸續走進來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