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我爹根本就沒有想過我的心思,還把我這棗木心刻成這糙樣,我不服氣!”

在白家,哥舒夜人緣不算差,男女老幼他都能相處的來,特別是和嫣然的爹石軌。他們兩表親鑽研音律能商議連續好幾日,因此,這裡一道石頭門就是為了連通詠雨閣方便他們往來的。

修整器料研討雕刻技巧的小後院,就這道白木門,總給人一種持續的神秘感,說不出來那裡不好。

“你有何不服?你爹在你很小的時候放你在吊籃裡,就對你彈著尺八,還為你編寫了讓你入睡的搖籃曲。你的木工活,還有你的聽工音律你爹都沒有少操心。”

“表叔,那他也不該讓別人拿我的好料來試手啊?我這難得一遇的棗木就給這樣糙制了我心疼!”

他爹少了一個步驟,沒有擦桐油在太陽底下曬半個時辰,這木料過潤了不成偏硬了也是出不來好品。

“表叔,你最愛和我舅舅對酒當歌,這琴我就作給你們吧,等你娶親時候放這屋裡增添情趣!”

哥舒夜望著門口笑:“成啊,一方瑟再算上一面瑤琴,正好就有琴也有瑟。“

“表叔,你這瑟看起來是新的,油光還十分地亮。該不是嫣然那小子精心地討你的好吧?”白泓表弟有時候做工還算不錯的,特別是瑟的琴箱製作。

“不是。”哥舒夜含笑的樣子梨花帶露,是個男人都看著不厭,女人多數一見就傾心。

“白容不愛做這些活計,怕傷到手,我爹很少為家裡人親手做,都是送現成的。”白泓能想到是女人的贈送,但一般的貴族女人很少用禮器送男子。

見他猜的費神,哥舒夜說:“是顧頌做的。”

“那個傻瓜啊?他就會犯傻又那麼老實,他能做這個?”他沒有聽誰說過顧頌會製作琴瑟,但他認定那小子手拙。

而這瞬間,顧頌已經從這裡石門穿出去,經過了詠雨閣到了中庭了,白容白緋忽然就對他說:“就要冬至了,學館內的夫子們要告假準備王廷的大樂,我們認為你今年一定會被抽中參與出大樂的行列呢!“

顧頌頓時感到心裡有一股子嚮往,應聲:“原來如此!感謝兩位師姐的告知,乘風先回去了。”既然師兄沒有心緒不穩,那他就先回來等他。

顧頌在內院裡那棵蘋果樹下等他,攤開一件袍子晾曬著。

白泓進來院子,跑的氣喘吁吁,擦著牆根拽下一顆圓黃的柑橘,他們相距三十尺彼此凝望對方。

顧頌有些麻木的大眼睛,說實話,他很不屑他在膳食房裡對師父的不敬,這是忤逆,而他的生命裡連想都不能想的事,白泓居然就做了。

還真是看不出來嘛!他隱瞞了多少技藝是他這個當師兄的不知道的,那架方形瑟的刀工細緻無二回轉工。

這蘋果樹杈上曬的袍子是他那天夜裡手流血後,院裡奴婢生病換了人就再也沒有人能洗的乾淨,這一瞧,在顧頌手裡居然沒有了那凝固的硃紅色血跡。

“這,我的衣裳,你為何要洗?”白泓伸手牛故意晃動著繩子,差點將他那白棉布袍子晃下來。還跟著追問:“我表叔那裡的瑟,也是你做的?”

顧頌扯住繩子這頭,就不讓他把衣裳晃下來,他用了新鮮檸檬果的汁水泡了很短的功夫,再用皂角粉加了溫水就洗乾淨了衣裳。

顧頌在兩條樹幹之間的繩子上還曬了他的衣裳,就是初次入學那日穿的比較講究的大口褲和長袍,他一直不讓白泓的奴婢燕兒為他洗衣。

那丫頭看起來有十八九歲了,看著他的目光從來都是羞澀而蘊含惡意的。

白泓既然問他,他也不避諱地答:“和我的那架一個樣式,就也順手給你表叔做了。”

“哼!你能行嘛。”他看見的一個笨拙的傻瓜,想不到還有技藝藏著不外露呢。

顧頌心裡也隱約看出來了,他以為那種活兒他這樣稚嫩的歲數,不可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