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卷94、母儀天下【正文終】(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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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似老眼昏花,卻也看著一併恭敬行禮的顒琰,含笑點頭,“嘉親王,你要銀子何用?”
顒琰神色一警,不敢露出歡喜,只是納頭便拜,“但憑皇父賞賜……”
顒琰的意思是說:“您給我什麼,我就收什麼;又或者說您給不給都行。”
皇帝與顒琰兩人這話說完,眾人都是有些沒聽懂。
不過近些年皇帝一直都是這樣,大家聽不懂的多了,這便也習以為常。既然眾人自己都聽不懂皇帝的話,那嘉親王聽不懂也是有的,那麼之前這番父子交談,便也如同雞同鴨講一般,只是嘉親王的恭順之意,並無實際意義罷了。
孰料緊接著兩天後,以及正月十八日,皇帝忽然下旨,說要二月初二日,前去傳心殿祭祀。
皇帝說,“朕於乾隆六年,曾親祭傳心殿。明年即屆歸政之期,自應親詣行禮”。
皇帝這道旨意不啻在朝堂丟下一塊巨石去,登時將看似平靜的水面,砸起千丈高的巨浪來!
——叫人震驚的不是年過八旬的皇帝還要親去祭祀,以及參加經筵;而是皇帝再度明確指明,明年就是歸政之期!
皇帝在位時間之長,乃是大清前無古人的。大臣們彷彿已經習慣了這位天子的統領,故此便也彷彿忘記了,皇上已是年過八旬,終究是要將大位交給皇子承繼的。
在這樣的誤會之下,大臣們也都以為,皇上也習慣了乾綱獨斷,雖然年紀大,卻也還不想放棄這天子的權柄去。故此皇上必定是不想讓位給皇子的——所以現在還沒有冊立皇太子啊。
可是皇上卻也奇怪,這些年就沒斷了在諭旨裡各種明示暗示,要在明年還政。
那麼最要緊的問題來了:皇帝要將大位“歸”給誰?
唯有已經確立了儲君,才存在“歸政”這樣的說法。可是皇上究竟立了哪位皇子去?
這樣的猜測,死足以逼瘋朝堂大臣們的。在這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格局之下,身為大臣卻不知道哪位皇子才是儲君,若自己猜錯了,站錯了隊,那麼待得新皇登基之後,那身為臣子的即便未必是殺身大禍,卻也可能這些年的經營,全都白費了呀~~
皇帝這突來的旨意,叫和珅也頗有些灰頭土臉了去。
所有給他送了厚禮,且在他那聽說皇上沒打算立太子的大臣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瞟著他。
皇上這道旨意,幾乎等於當朝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叫他這個“第一天子近臣”,險些有些無法再配擁有這個頭銜去。
從圓明園散了,和珅回府的一路上都是緊繃著臉。
劉全趕緊勸,“主子,您也別往心裡去。這說不定也就是皇上那麼一說而已……現在哪兒有太子啊,皇上哪兒裡太子啦?他‘歸政’給誰啊?”
“必定是皇上年歲大了,這嘴上也沒個把門兒的,開始瞎說了。沒的皇太子,哪來的什麼‘歸政’嗎?!”
和珅卻搖頭,“咱們都以為皇上已經老糊塗了……可是你瞧啊,他下這道旨意卻正是在奉三無私殿的皇子皇孫賜宴之後。這時機拿捏的不但不是糊塗,反倒是太有深思熟慮之意。”
和珅閉上眼睛,“傳心殿……皇上非說要去傳心殿親祭。這‘傳心’二字,聽起來越有深意。”
劉全倒是勸,“奴才愚見,倒是未必吧?傳心殿不是給經筵祭禮的地方麼?便是叫‘傳心’,可也跟傳大位沒什麼關係不是?”
和珅無聲地笑了,“是麼?可是你知道麼,傳心殿邊兒上,就是奉先殿啊!——那可是愛新覺羅皇家的家廟!”
劉全也一顫,擔心地瞟著自家主子,“那主子的意思是……皇上真的已經秘立過儲君了?主子看,是哪位皇阿哥?”
劉全的疑慮自有道理。因為就在兩年前,英吉利使臣馬爾嘎尼率團覲見之時,皇上還曾對他們說過他曾經對立儲的一些心思——皇上那會子還誇五阿哥永琪呢,說曾經看好過永琪,只可惜永琪死了~~
前年還說那樣的話,就證明皇上直到那會子,還沒立皇太子呢啊!
怎麼前年還沒有影兒的事兒,今年卻忽然要說到什麼“歸政”了?怎麼可能呢?
和珅卻垂下頭去,半晌才緩緩道,“咱們自以為將皇上的心思拿捏於掌心,可直到今日才知道,咱們怕是錯了,早就錯了。”
“皇上今兒說的不是糊塗話,他心裡怕是明白著呢!他怕是確確實實早已秘立了儲君,只不過故意將牌局攪亂,叫咱們這些年竟然都沒能看清……”
劉全也有些害怕,趕緊道,“主子,那咱們該怎麼辦?”
和珅深吸口氣,“咱們必須在皇上正式下旨冊立皇太子之前,找到這個人,並且爭取做第一個擁戴之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