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嬪含笑道,“皇上在這後宮裡啊,也一向都是滿漢並重。如今出身滿洲功臣世家的順嬪勢頭最好,不過永貴人以漢姓包衣的出身,也已是不遑多讓了。”

婉兮轉眸望住婉嬪,兩人三十年的默契,此時又是相視一笑。

“永貴人有永貴人的好,她是咱們後宮這些年來,唯一不被皇太后防備,甚至反倒深得皇太后喜歡的。若此,便是其餘漢姓新人難以出頭,永貴人卻是必定不會被皇太后攔阻的;再者永貴人的阿瑪官職高,深受重用,也可與那些滿洲勳貴世家的格格們比肩。”

“若說這後宮未來的日子裡,還有漢姓人能遏制得住滿人格格的,那永貴人就是最佳的人選,甚至是唯一的人選。”

語琴等人也都點頭,“何嘗不是?”

“後宮便如天下,唯有滿漢並重,這一碗水才能是端平的,姐妹們說呢?”婉兮含笑莞爾。

雖說年過四十的女子,容顏已經無法再有十幾二十歲的光澤去,可是這沉靜深邃的笑,卻也是歲月格外的饋贈了。

汪凌之是什麼樣的人,這八年的後宮相處,婉兮心下已經足夠有數。

可她現在已經不再是與人爭寵的小貴人,她是六宮之主,她是皇貴妃。她的眼界,自早已超脫了那些爭寵的小伎倆,她看的是整個後宮之高。

她甚至要學著皇上治理前朝的法子,來同樣心平氣和,兩手端平地來治理這個後宮。

汪凌之是能折騰,可是此時後宮這盤棋,缺不得汪凌之這枚棋子。

況且汪凌之什麼年歲,婉兮自己又是什麼年歲了?四十歲的人,還要用二十歲的法子去防備二十歲的人,那這中間差出來的二十年,豈非白過了?

順嬪率領永貴人、蘭貴人一起搬入愉妃原本所住的杏樹院去,順嬪居正殿。

此時已是六月,杏花早已開盡,滿眼芳菲不見。就彷彿女子最曼妙的十幾歲的年華都已經凋零飛盡,再難尋覓芳蹤。

因了一床紅花氆氌褥子,叫順嬪這一刻生出傷春悲秋之感。

雖說這也算身為一宮之主,不用再隨旁人居住了,該高興;可是她還是覺著心境有些蕭索。

終究還是失意啊。

就在前朝後宮都以為她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皇上新寵之時,皇上卻將氆氌褥子賞給了永貴人去,終歸叫她臉上難看。

“主子,永貴人求見。”官女子進來通稟。

順嬪嘆了口氣,“叫吧。”

永貴人進內,給順嬪行禮。

順嬪眼簾輕垂,淡淡道,“都歸置好了?可還有什麼短的、缺的,這便報給我,我隨後一併回了皇貴妃,再跟內務府要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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