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哼了一聲,“別說這些沒用的!我要聽你的實話!”

永常在慌忙跪倒,“妾身不敢再隱瞞是因為妾身剛進宮來時,凡事都有皇太后您老人家的庇護,妾身就像躲在您翅膀下的小家鳥兒似的,什麼風雨都不怕。”

“可是漸漸地,妾身發現皇太后沒有從前那麼喜歡妾身了,皇太后彷彿與妾身越來越生分了妾身難受得真是快要死掉了”

永常在說著抽泣起來,“妾身用力回想進宮這七年多來的種種妾身自問從來都是侍奉皇太后傾盡心力,絕不敢有半點粗心。”

永常在抬眸望住皇太后,“妾身最後想到,或許癥結就是出在妾身時常在皇太后跟前替皇貴妃說好話;甚至也曾有意無意將皇太后曾說過的話,大略轉述給皇貴妃聽去過”

永常在淚落如雨,膝行上前,將頭幾乎磕到皇太后的腳尖上,“妾身知道錯了是妾身年少不懂事,自以為是,也太拿皇貴妃當回事,這才觸怒了皇太后您去”

“妾身再不敢了,還望皇太后能再給妾身一個機會,妾身永遠是皇太后宮裡的奴才,妾身再也不會胳膊肘往外拐了”

皇太后嘆了口氣,伸手撫了撫永常在的頭頂。

“凌之啊,你還知道我喜歡你!從你進宮以來,我何時何事不護著你來著?便是在皇帝面前,我又有多少回替你說盡了好話去”

“凌之啊,這一方面是我看在你阿瑪的面子上。他這些年管著我這暢春園,凡事都伺候得周到,倒叫我與他結下幾十年的情誼去;可是事在人為,光憑著你阿瑪那麼點子情面,不足以支撐你這麼些年去說到底,還是我喜歡凌之你的性子啊!”

“你雖說也是漢姓女,可是你的性子不像那些漢人蹄子,你更像是咱們滿人的格格。你潑辣爽朗,敢說敢當,還記得我當年最喜歡叫你小辣椒去不?”

永常在伏在地上,痛哭失聲,“妾身如何敢忘”

皇太后嘆口氣,坐直,“可是後來啊,誰想到你的性子竟然變了你也變得跟宮裡那些漢女一樣,越來越叫我不好琢磨了。”

“凌之啊,我年紀大了,沒心思再動後宮裡那些小心眼兒去了。我越來越不喜歡那些言行舉止總跟我藏著掖著,叫我看不清、猜不透,總是跟我隔著心眼兒去的人。我是喜歡原來的那個凌之,可若是連你的性子也變成那樣,叫我每天在自己的宮裡對著你,還得猜,那我就真不耐煩了。”

“我知道你以為我是偏向順嬪和蘭貴人,因為她們兩個也是出自我母家的鈕祜祿氏。可我告訴你,我若只是因為她們的家世,那我早就將你挪出我的宮裡,只叫她們兩個陪著我就是了!

“我是因為她們兩個依舊還是滿人格格的老性子,生氣都生在臉上,絕不在肚子裡繞花花腸子,叫我不用每天猜來猜去的累得慌!”

永常在抽泣著點頭,“妾身明白了妾身其實天性何嘗不是如順嬪和蘭貴人一般直率去?妾身只是進宮來之後,太想自保,故此與同為漢姓人的皇貴妃、慶貴妃她們走得太近了,這便不知不覺學了她們的性子,潛移默化地變成了與她們一樣的人去。”

皇太后一拍迎手枕,“就是說啊,你明白過來就好!”

永常在伏地叩首,“妾身再也不會了妾身會收心,全心全意地回到皇太后駕前,一顆心只向著皇太后來!”

皇太后咂了兩口煙,就在那騰起的煙霧裡,眯眼打量永常在。

“如今這後宮裡啊,皇后之位虛懸太久了。連人家藩屬國都以此為藉口,連歲貢都給請免了去繼立皇后是皇帝必行之事,凌之啊,依你看,這後宮裡誰最有資格繼位中宮去?”

永常在的心便狠狠一沉。

皇上讓誰當皇后去?呵,這與她什麼關係!

永常在心裡冷笑:反正繼立誰,也輪不到她去;誰讓她跟皇貴妃一樣,都是包衣呢!

為人家奴者,只能為妾侍,永遠當不了正室。

可是永常在面上卻是完美地遮掩住,絲毫沒有洩露出來。

她略一思索,立即清凌凌地答道,“回皇太后,妾身以為,如今嬪位以上的主位之中,最為年輕的順嬪,才是最有資格和希望的!”

皇太后眉毛一挑,“哦?凌之你當真這樣以為?”

永常在叩首道,“只是此時順嬪進宮年頭還短,在這後宮裡的資歷自是吃虧,故此一時間還不是皇貴妃和慶貴妃她們的對手順嬪需要有人幫襯。”

皇太后靜靜凝視永常在,“照你說,在這後宮裡頭,順嬪可以挑選誰來當她的幫手?”

永常在立即答,“原本最合適的,自是蘭貴人只是蘭貴人進宮這麼多年,都沒能得到皇上的恩寵,妾身擔心蘭貴人也還是沒摸到門徑,故此能幫襯得上順嬪娘娘的,怕非蘭貴人。”

皇太后眼簾半垂,“如果連蘭貴人也不行,那依著你看,還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