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常在說,她自己沒借口離開暢春園,到圓明園去給皇貴妃主子報信兒……可是她相信,皇貴妃主子必定是要過來這邊兒尋人的。故此永常在小主兒這便叫人暗中囑咐了奴才,叫奴才守在宮門外,也好叫皇貴妃主子心下有數兒。”

婉兮輕輕閉了閉眼,“凌之她也知道我若來了,必定被擋在門外,是不是?那暢春園裡究竟出了什麼事,四格你快告訴我!”

四格眼中,也是隱約水光一閃。

四格後退一步,向婉兮單腿跪倒,“……回皇貴妃主子,就在約莫一個時辰之前,瑞貴人主子在長春園中,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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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格在說什麼?

婉兮只覺頭頂忽悠一下兒,彷彿憑空裡也捲起波濤來,將她頭頂淹沒了去!

玉蕤落水了?

玉蕤,落水了?!

玉蕤好端端的,怎麼會在暢春園裡落水了?

“我要進去!”

婉兮一聲痛呼,伸手猛地推開四格,“誰都不準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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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四格是壓低聲音說話,玉潭他們全都沒聽見。可是冷不丁聽見婉兮這一聲痛呼,他們也都跟著一齊愣住!

這是暢春園,雖然園林都是繞著水修建,故此暢春園裡也有海子——可是暢春園又不是小島,它終究不是隻有水路可行,那瑞貴人主子又怎麼會落水的?

別說婉兮,就連玉潭等人都忍不住直覺——是皇太后叫人將瑞貴人主子扔進水裡去的!

必定是瑞貴人主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惹怒了皇太后。皇太后又不想明面兒上處置了瑞貴人主子去,這便用了陰招!

在這後宮裡啊,什麼墜馬、落水,看似意外的事,都絕不會是簡單的偶然!

玉潭幾個也都紅了眼睛,上前想攔阻主子,可是他們自己心下何嘗不是也想這麼衝進去看個清楚!

瑞貴人主子她,不能就這麼走了啊……那該有多殘忍,多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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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主子!老奴求您,萬萬不能,萬萬不能啊!”

四格這樣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家,跪在婉兮身後,已是砰砰向地面上叩頭。

此處不比殿內,各處殿內雖是地磚,磚上卻也鋪著地氈;況且就算大臣行大禮,跪拜和叩首都有拜墊承託著……可是此處卻是大宮門外,四格就是跪在地上,叩頭也根本是就著這滿地的沙石。

婉兮看得也是不忍,轉身含淚叫屈戌趕緊上前扶起四格來。

“四格,我知道我叫你們都跟著為難了。可是我今兒是怎麼都不能不進去……我今日,便算是欠了你們所有門上的人一個人情去。待得來日,我必定設法回報你們今日去。”

四格也是落下老淚來,“奴才不敢貪圖皇貴妃的恩賞去,奴才便是拼了老命,也得攔住皇貴妃您啊……且不說這是永常在殷殷囑託給老奴的,況且皇貴妃也要顧及此時皇太后老主子的脾氣去——皇太后老主子,便是這會子也還在氣頭上,不肯原諒瑞貴人主子去啊!”

“皇太后老主子說,瑞貴人是故意自己跳水給她上眼藥的。皇太后老主子說,瑞貴人這是在威脅她老人家,這是個‘屎盔子’扣到她老人家頭上。她老人家方才還在吼著,說內廷主位膽敢自戕,那便該叫她母家替她擔罪去!”

婉兮這才一個哽咽,狠狠收回了腳步。

倘若玉蕤已經……那玉蕤最大的心願,自是不願連累她的母家啊!

而婉兮自己呢,既然已經連累了玉蕤去,又如何還能再叫玉蕤走得都不安心?

婉兮死死攥著指尖兒,想要控制住悲聲,卻著實是做不到。

她高高立著,淚滴長長地墜落下來。

“四格你告訴我,玉蕤她可曾打撈上來了,啊?她是否已經,已經……”

四格哽咽道,“暢春園裡的海子,通著外頭的活水。瑞貴人主子落水事出突然,今日又正好在清海子裡的淤泥……這便,這便倉促之間,奴才們帶人四處下網去撈,可是卻遲遲沒能打撈到。”

婉兮一聲哽咽,身子遽然往後直直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