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螢的臉便更紅了,眼圈兒也濡了,“主子是怎麼知道我跟陳世官他?……奴才,奴才在宮裡的時候兒,可一向都是謹言慎行,絕不敢私下與他會面去。”

婉兮搖頭,“哪裡用回到宮裡才察覺此事?便是當年我在這安瀾園裡遇見陳世官,便是有陳姐姐的情分在,若沒有你的一力引見,我倒也未必肯當面見他去。”

說到底,當年落拓的陳世官,若不是遇見玉螢憐惜他,這便主動到婉兮面前來美言、引見,婉兮那會子倒當真未必肯面見一個外頭的成年男子去……

“也是陳世官命好,遇見了你去。而你又肯憐惜他果有才學,又是家道中落,曾被逐出陳氏族譜……若不是你,他更沒有今日。”

婉兮輕輕拍手,“我便想著,這倒是一樁天賜的良緣去。我自是要替你緊著撮合去,這會子他回到海寧來,就正是最好的時機。”

婉兮伸手捉住玉螢的手去,“我倒要問問你去,我可撮合錯了沒?你心裡,可曾有旁人了去?”

玉螢已是面如火炭兒,又羞又壓不住的歡喜,“主子!奴才身在宮禁,哪兒還能遇見除了太醫之外的其他囫圇男人去呢?奴才……奴才當年既肯憐惜他,自是覺著他是個好的!”

婉兮拊掌而笑,“那就好了!這宗事兒落定了,待得回京,我便風風光光送你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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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二月初六日,皇帝閱海塘,婉兮等後宮便在安瀾園中歇息了一日。

這一日,正是欽天監請旨時所定下的小十六的種痘吉日。

便是百般自我安慰,便是語琴和容嬪等人,還有小十五都陪伴在身邊兒,婉兮也強顏歡笑,可是心下終究還是有些懸起的。

語琴便故意笑著對容嬪道,“你這回是頭一次來江南,怕是不知道上回的事兒。”語琴說著指指這安瀾園,“乾隆二十七年皇上的第三次南巡,便是在三月前後到的這安瀾園。算算咱們十六阿哥坐胎的月份啊,倒是正好就在那時候兒左右。”

“這般說起來,圓子便是這回跟著一起南巡而來,可是人家小十六啊,早就在額孃的肚子裡,來過這安瀾園啦!”

容嬪便也湊趣兒,“都說皇上就是上回南巡,才給安瀾園親賜的名兒。我原本也覺著安瀾園的名字,寓意皇上祈禱海寧海棠波平浪靜;可是這會子看起來啊,皇上高興得給安瀾園賜名兒,怕是因為旁的緣故去呢!”

語琴和容嬪都是什麼性子的人啊,平素哪裡會碎嘴到插科打諢去的?可是這會子都故意在婉兮面前充這哼哈二將去了,還不是傾盡全力只求婉兮安心去呢?

婉兮便也笑了,一左一右拉住語琴和容嬪,“不管皇上是因為什麼,總之,今兒是小十六種痘的日子,我能在這安瀾園裡,得著這個好名兒的彩頭去,那我心下的波瀾,當真是能得安了去。”

語琴晃晃婉兮的手,“有皇上的安排,還有宮裡那麼多得力的人呢,你別擔心,必定一切都平安順遂去。”

皇帝晚上回來,特地告訴婉兮,“小十六供聖,用香餅四兩;供痘神娘娘,每日用香餅十二兩……你別擔心,這些供聖的香火,爺早已叫內務府預備得足足的,必定能叫神明開恩護佑。”

婉兮雖說極力而笑,卻是有些恍惚,“今日的事兒,怎麼能從京師這麼快就遞過來了?”

皇帝伸手輕輕點點婉兮的眉心,“還說沒擔憂?瞧瞧,腦子都不轉個兒了。這些供聖用的香餅,自是爺起鑾之前,內務府就奏請過的;哪裡是今日供聖,今日才傳過來?”

婉兮便也一個警醒,垂首也是撲哧兒笑出聲來,“瞧奴才,當真是有些神情恍惚了似的。爺別見怪。”

皇帝點頭,“明兒就到杭州了。這便是今次南巡的最後一地,若無要緊的事,便也停留不多日,咱們便可迴鑾。等你回到京裡,怕是小十六也正好兒平安大吉了。”

一想到明日已是此行的終點,婉兮的心便終是落回平地去,外兼喜了一喜。

皇帝輕輕搖搖婉兮的手,“這兩日可還吃得香,睡得安?”

婉兮含笑點頭,“這些日子來,皇上早膳、晚晌都賞菜給奴才。奴才便是不必格外吃旁的,只用爺賞的菜,都足夠養膘兒的了。”

皇上這幾日賞給的都是鍋燒雞、肥鴨、鹹淡肉、蘇燴等好吃的,婉兮便記掛著小十六,便想胃口差少吃幾口,都做不到呢。

皇帝含笑垂眸,“嗯,便是逼著你吃,爺也得動這個粗!總歸爺賞給你的,相信你也不敢不吃。”

婉兮只能無奈地笑,伸手捏了捏面頰上的肉,“爺瞧瞧,原本以為南巡這一路上可以清減些,結果這臉上卻反倒圓了。”

自從誕下小十六之後,皇上一直還嘀咕著還讓她再給添一個孩子去,這便在宮裡鎮日給她噙化人參,又在飲食上十分地注意,這便叫婉兮當真有些要發福的跡象。

原本還指望著這南巡一路上折騰著些兒,結果皇上按天早晚兩頓,這天天肥雞肥鴨地吃著,她是半點兒都沒瘦下來。便是近日格外想著小十六種痘之事,她也依舊還是沒見清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