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太醫院裡不管哪位太醫去忻妃位下當值,他們能說出什麼話、開出什麼樣的方子來,便已都在爺的掌握之中。便不用爺的授意,他們說出的話、開出的方子,爺心下也全都有數兒。”

皇帝輕哼一笑,“除非他們有膽子犯下欺君大罪,將自己的腦袋和家人的性命都不顧了,這才敢揹著我去討好旁人去……”

婉兮含笑點頭,“那奴才可就什麼都撒手了,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惱了。總歸凡事有爺呢,奴才就安安心心在自己宮裡撫養著孩子們就是了。”

皇帝這才“嘁”地一聲笑開,伸手捏了婉兮鼻尖兒一記,“這才是從前的令狐九!”

這一晚,相隔四個月的相思凝成的酸,全都一點點兒融化,漫溢成了久別重逢的甜。

帶著那酸的時候兒,心都是硬的;待得化成了甜,便別說心了,就連四肢髮膚、每一個毛孔,都變成了柔軟的飴。

那飴糖啊,軟,黏,可任意搓圓揉扁,也可恣意舒展敞開,更可緊緊勾纏……

最終,如琥珀形成的道理一般,將那壞壞的蟲兒啊、獸啊的,都給穩穩當當捕捉住了,深深藏進自己的甜軟裡,緊緊裹纏,密密匝匝,直到融為一體,再無法分割開。

便這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纏絆著,包裹著,直等歲月直到天荒地老,將他們一起淬鍊成璀璨的晶。

這樣的婉兮,叫皇帝一再地體驗到何謂“婉”,女子的婉轉多情、女子的婉約動人,女子的眉目婉兮,女子的婉孌百態……那些女子所有的屈順柔媚的曼妙,皇帝在婉兮一人身上,便已體會得淋漓盡致。

於是……皇帝自己終究也忍不住,在婉兮這兒,一再地“淋漓盡致”了去。

先時的情生意動,水流湍急,終於點點徐緩下來,變成了靜水流深……婉兮便都不好意思地躲在皇帝臂彎中“吃吃”地笑,“爺……驚濤拍岸,已成汪洋澤國了。”

皇帝急勁兒過去,也被這小妮子的貧嘴給逗樂了。

他輕啐一聲兒,伸手在婉兮腰後掐了一大把去,“呸,這就汪洋澤國了?爺這四個月在熱河和木蘭,可是一片荒蕪。”

婉兮心下又跳得快了起來……

她自是不能直白去問皇上,在熱河期間可曾寵幸了忻妃去;可是這會子皇上說出的這句話,是不是其實已經是在給她作答呢?

皇帝卻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遮住婉兮的眼簾。

“去……哪有這時候兒還直眉楞眼盯著人看的?再看,就不中用了~~”

婉兮輕笑,身子軟軟抱住皇帝,主動擰了小腰兒——

皇帝悶哼一聲兒,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通宵無夢,一枕安然。

婉兮次日都日上三竿才醒來,皇帝自然已是早早就去處理國務了,婉兮便獨個兒舒展在被窩裡,慵懶地微笑。

幾個月的思念,幾個月的懸心,這便終於都解開了。

便是暫且還不知道皇上做了什麼,只是她心下篤定:皇上便是寵幸誰,也不會寵幸忻妃;皇上便是叫誰懷了皇嗣去,卻也必定不會給忻妃孩子去!

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四個月回來,卻只有忻妃一個號稱“有喜”了呀。那也就是說,皇上並未寵幸其他人去呢……

婉兮心下有些微微的脹痛。有滿滿的甜,也有淡淡的惆悵。

其實,雖說女子天生都是小心眼兒,沒人愛跟旁人分享夫君的恩寵去的……可是身在後宮,她也並非不能體諒皇上。況且此次皇上駐蹕在外整整四個月去,便是偶爾翻了誰的牌子,她都可體諒。

只要不是忻妃,哪怕是豫嬪、慎嬪呢,這些天性恬淡美好的女子,若是她們有了喜,她便是難過,卻也不至於要跟皇上耍這樣的脾氣去呢。

多在被窩裡賴了一會子,便到長春仙館去給那拉氏請安,終是晚了半步。

便連忻妃都已經到了。

見婉兮姍姍來遲,便連那拉氏還沒說什麼,忻妃卻已是忍不住冷笑一聲兒,“貴妃娘娘來得好遲,竟然比妾身這個懷著孩子的,起得還要晚麼?”

“今兒算是咱們六宮齊聚,正式給皇后娘娘第一回請安,貴妃娘娘便是最後一個來,倒叫咱們覺著貴妃娘娘不將皇后娘娘放在眼裡似的。”

婉兮還都沒等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便被忻妃這麼給截住了。婉兮便也不急著走開,就立在忻妃面前含笑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