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33、雷霆(下)(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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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怒叱距離上次將果親王府長史革職,僅隔四日。
皇帝在諭旨中痛數弘曕幾大條罪過:
其一,開設煤窯,佔奪民產。
其二,玉牒每十年編制=續一次,每次編續後,都要送一份到盛京存貯。弘曕在奉命護送玉牒赴盛京時,竟十分怠慢,說要先行圍打獵,之後才送玉牒赴盛京。
其三,在南巡之時,私自託兩淮鹽政高恆售賣人參牟利。
其四,以親王身份,向各處織造、稅關等購買蟒袍、朝衣、刺繡、古玩以及優伶,卻只給極少的本錢,實際等於是向各織造和稅關勒索,要各處官員來承擔那些購買置辦的費用!
皇帝對此,實在痛心。以高恆身份,為慧賢皇貴妃親弟,身擔兩淮鹽政的要職,尚且不敢不遵從弘曕,且不敢向皇帝奏明實情;皇帝擔心將來若有皇子仿效,那還有誰敢向皇帝奏明瞭?
其五,弘曕生母為雍正爺謙妃。今年謙妃千秋時,皇太后曾諄諄囑咐弘曕,預備稱祝之儀陳設宮陛為果親王母妃增輝。可是弘曕卻抗旨不尊,將皇太后的囑咐置若罔聞,後經皇太后多次垂詢,卻將矛頭指向皇帝,說是皇帝不給謙妃加賜稱祝,所以他也才沒有預備的。
皇帝怒叱:“殊不知謙妃位分,原非和親王母裕貴妃可比。裕貴妃年長於皇太后,朕孝奉皇太后其次即應致敬裕貴妃,是以自六旬以來隆禮稱祝。”
而謙妃身份低微,母家辛者庫下女子,在雍正年間進宮初封只是答應。便是後來生下皇子,在雍正爺駕崩時也只到嬪位。還是皇帝自己登基之後,尊為“皇考謙妃”。這樣的身份自然不能與和親王弘晝的生母裕貴妃相比。
況且裕貴妃比皇太后年歲還大,而謙妃卻年輕,甚至比皇帝還要年輕三歲,今年才剛剛五十歲。按著宮內的規矩,先帝留下的嬪妃與嗣皇帝,在五十歲之前是不準相見的,故此皇帝道“朕遵祖宗成訓,向不相見”,故此不能如皇帝對待裕貴妃那般,親自祝壽、侍膳;可是皇帝給謙妃的份例卻是何曾少過一點去?
反倒是弘曕,原本允禮曾享親王雙俸,故此家資頗豐,弘曕過繼給允禮,府中家資甚厚。且以弘曕這幾年開煤礦佔民產、又佔各織造稅關便宜的做法兒,他實在是不缺錢,卻反倒每次進宮向謙妃請安時,反倒向謙妃“多所索取”。皇帝怒叱:“豈為人子者所宜出此耶?!”
其六,此次九洲清晏失火,諸王並皆進內。弘瞻所居最近,可是他卻是最後才到的,且嬉笑如常,毫不關念。
皇帝在第六條,才終於引到了這次失火之事。
皇帝用心頗深,有意將失火之事隱到第六條才徐徐說出。
其七,皇帝又從眼前最近這場失火,倏然宕開,回溯多年前的舊事:皇帝剛登基不久時,弘曕與和親王弘晝至皇太后宮請安時,竟然跪坐於皇太后寶座之旁,就在皇帝所跪坐的距離——原本君臣有別,弘曕和弘晝便是手足兄弟,也應該比皇帝所跪之地更遠些才是。
且在對雍正爺的稱呼上,唯有皇帝一人才可稱呼“皇考”,可是弘曕和弘晝卻也如此稱呼。當年雍正爺的兄弟在稱呼康熙爺的時候兒,都只敢稱“聖祖仁皇帝”,以廟號、諡號這樣的尊號相稱;叔父輩已有此先例,可是弘曕和弘晝還是不懂規矩,僭越了禮數去。
這便是自恃手足兄弟,便不分君臣之別了。
七條罪過一條一條數落出來,便如同將弘曕這些年的新賬舊賬合攏在一塊兒,一次算了個清楚。
皇帝最後決定,將果親王弘曕革去王爵,賞給貝勒,永遠停俸,以觀後效。
其兼攝的都統、內廷行走、管理造辦處、圓明園各執掌等職務,概行解退。
弘曕至此,除了一個貝勒的宗室爵位之外,已是所有的差事都沒了,再也不能從朝廷拿到一兩俸祿,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黃帶子,只能守著目下的財產坐食山空去了。
而和親王弘晝有些可憐,因皇帝在清算弘曕時,最後一條提及了當年弘晝與弘曕一同在皇太后駕前跪坐無狀的舊事,自不能只罰弘曕一個,便將弘晝也一併罰俸三年。
只是和親王弘晝這處罰,與弘曕的比起來,實在是輕得太多太多,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去了。
皇帝特別指出,“若朕諸皇子不知所鑑,或尤而效之,則朕之立予示懲!”皇帝已是點明今日清算弘曕之根本目的,便是警告他自己的諸位皇子!
皇帝此意乃為敲山震虎。回聲隆隆,端的看誰人自己能不能聽得清楚了。
皇帝還命將此諭旨“通諭中外,明示炯戒”。以皇帝親弟,弘曕尚且獲罪如此,其餘宗室無不如當頭棒喝一般。皇帝的敲山震虎,已有迴響。
處置完了弘曕此事,五月十八日,皇帝終是奉著皇太后,從圓明園起鑾。
婉兮率領後宮、公主福晉等,一同送到圓明園大宮門外。
四公主和嘉也來了。
多日不見,婉兮與和嘉公主只是親暱。因吉服袍本就寬大,婉兮先時還沒留意,只是後來越發瞧著和嘉公主的步態有些特別。
身為女子的直覺叫婉兮心下便是一跳,她便急忙捉住了和嘉公主的手去。
卻還沒等問出口,皇帝已然含笑走了過來,伸手扶住婉兮的肩頭,“爺答應你留在京裡,一是為了圓子、石榴;還有,就是和嘉。”
“純惠走得早,和嘉從小與你情誼最深,爺也唯有將和嘉託付給你,才能安心。”
婉兮登時歡喜得鼻尖兒都酸了,險些掉下淚來。
“這麼說,是真的咱們四公主,當真是快要當額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