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琴這便紅了臉,趕緊鬆開婉兮,小心上下打量,“……我瘋了,沒傷到你去吧?”

婉兮含笑搖頭,“這喜信兒值得咱們好好樂一回去。”

語琴這才隔著婉兮瞟了小十五一眼,柔聲道,“對對對,咱們圓子說的什麼都對。慶額娘就是淘氣了,都忘了自己快四十歲的人去了。合該圓子笑話去呢”

小十五都快兩生日了,雖說男孩兒說話兒總比不上女孩兒快,可是誰叫他上頭是兩個姐姐呢,還都是嘴巧的,平日也拌過嘴,這便都逼得小十五小嘴兒叭叭兒的了。

“圓子不笑話!慶額娘這樣兒,真好,真好!”

婉兮只能搖頭笑,倒也不替小十五解釋去。

語琴卻也自己都聽懂了,紅著臉瞟著婉兮,“這個小人精兒,果然像人參娃娃變的哈!他這是想說,我平素的性子要不就是太靜,要麼就是容易哀傷了去;又或者,總記著自己的年歲,時常老氣橫秋了吧?”

“他反倒愛看我這樣兒沒規沒矩、又哭又笑的……”

婉兮便笑了,“還是姐姐懂他的心思。我這個當生母的啊,都沒一下子給參透了去。”

語琴便更不好意思了,作勢甩開婉兮的手去,“呸,你竟這樣說,又叫我的臉往哪兒擱?”

婉兮輕輕一嘆,兩隻手都伸出去,與語琴握在一處,“這幾年我知道姐姐心下藏著幾樁繞不開的事兒去呢。一宗就是安寧當年加害伯父,姐姐恨不能料理了安寧去,總以為憾;第二宗……就是姐姐失了小鹿兒去之後,便也將自己的歡喜,交給小鹿兒一併帶走了去……”

語琴一怔,眼便又溼了。

“瞧你,這會子幹嘛說這個?”

婉兮含笑,輕垂眼簾,藏住自己的傷感。

“其實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已是與皇上商量過的了。只是我沒急著在皇上離京之後便說與姐姐,我心下是想著,不如等到安寧這宗事兒得了結果去,我再一併說與姐姐去,給姐姐湊一個雙喜臨門去不遲。”

“既然安寧的事兒,今日終於得了叫姐姐放下心來的結果去,那我便也在此都跟姐姐說了吧——小鹿兒已經走了,我不能再還一個小鹿兒給姐姐;那我就將圓子,兄弟相承,正式託付給姐姐去吧。”

語琴一呆,千言萬語都湧向喉嚨來,卻鼻尖兒一酸,一口氣吞下去,化作了哽咽。

什麼話都已說不出來了。

其實此前婉兮也已經不止一次透露過這樣的心思,可是一來還尚未得了皇上的首肯,二來還未正式託付。

此時一切的美好終於都到了眼前。

語琴實在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唯有伸手,將婉兮抱住。

語琴的淚,在婉兮耳邊噠噠滴落。

原本也許應該淚落無聲,可是婉兮卻就是分明聽見了語琴的淚,這般清晰地響在了肩頭上。

婉兮輕輕拍著語琴手背,幫她將這一口氣給順過來,含笑道,“姐姐先別歡喜傻了,其實我交給姐姐的,卻是個沉重的大包袱。圓子跟小鹿兒雖說是本生兄弟,可是性情又有不同,這小東西自幼得天獨厚,皇上和皇太后都喜歡,若是長大後有半點行差踏錯,皇上和皇太后便都要過問去。”

“姐姐還要這會子便冷靜下來,再想想我的說法兒去,如現在知難而退,還來得及……”

語琴如何能不明白圓子在皇太后和皇上,尤其是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去呢?那思永齋裡,皇上在自己寢宮裡貼了一面牆的大貼落,就為了看小圓子跟他擺手兒呢。這份父子之情,又是哪個皇子曾經有過的?

圓子分量如此,語琴也知道憑自己的漢女身份,將來若有半點不小心,叫皇上和皇太后問罪還罷了;最擔心的倒是耽誤了小圓子去……

語琴咬住唇,用力又考慮了一回,卻還是毅然點頭,“九兒,我今兒便與你說下:圓子雖是你生的,可是我必定要比你對他更用心去!”

婉兮都不由得挑眉。

語琴便也不好意思,忙道,“我自不是說你不用心。身為後宮嬪妃,為了孩子們的安全,你付出的比任何人都要多……我想說的是,你終歸還有小七、啾啾,以及肚子裡這個即將臨盆的孩子去呢。你這一顆心啊,終究得分成幾瓣兒去,沒法子只用在一個孩子的身上。”

語琴抬眸,眸光堅定而璀璨,像是比赤金還要堅硬的金剛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