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貴人原本不想親近一眾大清宗室,來了瀛臺也只是遠遠地坐在簾後。可是這會子見了這般情形,也只好無奈起身,用風帽上的面紗遮了面龐,親自跑到啾啾身邊兒。

一眾大清宗室王公,見和貴人竟親自走下來,驚訝和好奇之外,都是趕緊跪倒請安。

和貴人抱起啾啾來,也顧不得之前的疏離,直衝一眾宗室王公眨眼。

和貴人在面紗之外,雖只露出一雙眼睛,可是這一雙眼深凹而豔麗,便只是使個眼色,都能叫人領會得更清晰些。故此那如松隱約明白了點兒什麼,這才試探著道,“……奴才,內個,醉啦?”

和貴人便連忙朝如松點頭。

如松有點懵,不過還是趕緊向一眾宗室都使眼色,“醉了,咱們大家夥兒都醉了,是不是?”

一眾宗室果然都覺得腦袋有點迷糊,雖不是喝“酒”喝醉的,不過這股子迷糊勁兒倒是跟喝醉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呢。故此大家夥兒都趕緊說,“醉了,奴才醉了。”

啾啾這才滿意地伏進和貴人懷裡,摟住和貴人的脖子滿足地道,“和娘娘瞧,咱們蒸出來的,果然是酒!”

和貴人忍著笑,又衝如松與一眾宗室含笑眨眼。

當皇帝走進瀛臺來,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幕。

便連皇帝都忍不住停步揚眉——本以為和貴人必定是與愛新覺羅家的宗室們十分疏離的;而若和貴人態度如此,可以想見那些回部王公們與宗室之間的隔閡又要有多少。

皇帝卻怎麼都沒想到,和貴人不但走出簾子來,甚至已經與宗室們相處甚歡的模樣兒了!

因了和貴人的表現,坐在對面的一列回部王公們,面上便也終於都掛起了笑意來。

皇帝都有些納悶兒,不過還是欣喜更多,故此便是大笑著走上前來,立在和貴人面前,“買麗克,在與宗親們說什麼,如此開心?”

和貴人也沒想到皇上是這個節骨眼兒走進來的,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屈膝為禮,卻也還是道,“……不是妾身,是啾啾。啾啾給宗親們敬酒,宗親們都說醉了。”

皇帝一聽也不由得挑眉,“哦?酒?喝醉了?”

終究啾啾才兩歲大,怎麼就接觸酒了呢?和貴人也知道皇帝心思,故此也只好跟皇帝眨眼。

皇帝心下約略有些明白了,卻是大笑,“既然有一飲即醉的美酒,啾啾啊,怎不給皇阿瑪也來一碗?”

啾啾自然樂意,便從和貴人懷裡滑下來,登登跑過去用她玩具大的酒壺,也給皇帝來了一盅。

皇帝接過來喝下,便雙眸緊緊凝住和貴人,已是一副就快要笑噴出來的表情。

和貴人明白皇帝的意思,這便緊著再給皇帝眨眼,她忙亂之下雙頰也已羞紅了起來。

——若此,這一幕落在回部王公們的眼裡,看見的便都是皇帝與他們的公主,如此四目相投、含情而笑,一派情投意合的模樣。

皇帝捏著啾啾那枚比拇指蓋兒大不了多少的小酒盅,大笑著走回寶座去坐下,就就叫侍膳太監再將那小酒盅滿上,舉起來與宗室、回部王公們共同祝酒。

和貴人也抱著啾啾走回寶座旁竹簾後坐下。

啾啾終究小,玩兒了一圈兒灌酒的遊戲了,這便有些打呵欠。和貴人將她交給位下的古麗去。

和貴人位下的古麗、萊麗兩個都是皇帝特地從回人佐領裡挑選的女子;自然比之前伺候她的兩個蒙古的官女子更貼心去。

啾啾跟著古麗走了,一路走還能一路唧唧咕咕說著回部的話,在經過回部王公的坐席時,便也有人聽見了。那些回部王公不由得驚訝地望住九公主,滿眼的驚喜和不可置信。

皇帝也留意到了,回眸含笑望住和貴人,“你今日做得甚好,叫朕驚喜。”

和貴人忙垂下眼簾,輕聲道,“皇上誤會了,都是啾啾的功勞,更是令貴妃娘娘的賢德。”

皇帝笑了,轉回頭,長眸漾彩。

而御座前,以回部郡王霍集斯為首,一眾回部王公已經齊齊起立,向皇帝正式進酒爵……皇帝接過,一仰而盡!

重又落座,皇帝這才含笑問,“啾啾方才那……是何緣故?”

和貴人便也頷首輕笑,“啾啾鼻子靈,喜歡與妾身一處蒸花、釀露。妾身有次與令貴妃娘娘一起蒸永壽宮的海棠做花露酒,啾啾便記著了,便也想自己從花兒裡蒸出酒來。”

“她因不明白,那花露酒裡的酒,其實還是從糧食裡來,只以為從花兒裡蒸出來的;而妾身自然不准她動酒,這便每回只在酒盅外塗酒,卻在酒盅裡只放花露,瞞過她的鼻子,又不會叫她真的碰著酒。她心下懷疑有詐,又說不明白,這便逮著人就灌酒,想看別人醉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