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邊往裡走,邊瞟了一眼。

臉熟——正是當日跟著六公主,卻在一邊兒偷懶睡覺的那個嬤嬤。扶家姓柳,故稱柳佳氏。

婉兮坐定,那拉氏便嘆了口氣,“眼見著西北的軍情勝利在望,下個月又是皇太后的聖壽之日,咱們宮裡便只准見喜慶,不許見腌臢埋汰的事兒。故此有些事兒,便得提前趕在這個十月裡,該料理的都料理完了才是。”

忻嬪來晚了一步,進來瞧見那柳佳氏跪在地下,面色便是一變。

那拉氏揚聲道,“忻嬪來得正好。地下跪著的人,你可認得?”

忻嬪眼瞳一時烏黑,襯得一張臉更是雪白。卻也只能回答,“自然認得。這是舜華的奶口嬤嬤,從小就伺候舜華的。”

那拉氏點點頭,“按著宮裡的規矩,奶口嬤嬤伺候公主滿一週歲,就得止退了。只是那會子我的永璟也還小,六公主週歲那天前後,又是令妃的七公主下生,這宮裡和內務府都一時忙翻了天,倒都沒顧上此事。”

“再後來忻嬪又有了八公主,六公主身邊兒得單獨闢人來伺候了,忻嬪便也說這柳佳氏伺候的好,便是不餵奶了,也可以給六公主當個保姆去。”

“後來舜華挪到我宮裡撫養,我一來信得過忻嬪的眼光,二來也是覺著這柳佳氏跟舜華感情親近,不忍拆散,這便也將柳佳氏一併挪過來罷了。”

“可是誰能想到,這個柳佳氏卻辜負了咱們!”

那拉氏說著抬眸盯一眼婉兮,“令妃,你來說說,當日你曾親眼見了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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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微微皺眉,卻也不得不起身,將當日情形道來。

那拉氏一拍迎手枕,“你們可聽見了?當日舜華就曾出過這樣的事,若不是令妃路過遇見了,說不定舜華早就已經出了事!”

“令妃當日那般警告這柳佳氏,可是她呢,非但不思悔改,反倒變本加厲,趁著我隨駕秋獮,不在宮裡的當兒,她便又故技重施!”

那拉氏一聲斷喝,“那瓜爾佳氏呢,叫她進來說!”

那瓜爾佳氏,便是伺候六公主的另外一名精奇嬤嬤。這瓜爾佳氏是皇后宮中所指派。

瓜爾佳氏驚慌入內,進內便是叩頭,“回皇后主子,八月二十六那日,六公主因一時寂寞,便要在廊下打悠悠。奴才因為手上還有活計,這便在殿內一邊忙著,一邊隔著窗戶看著公主;而柳佳氏就在窗外廊下欄杆上坐著,一邊推公主打得高,一邊伺候著公主。”

“因為柳佳氏是公主從小就伺候在身邊兒的,與公主的情分比奴才深,伺候公主的經驗自然也比奴才更熟練,故此奴才便沒想旁的……哪知道,窗外那悠悠打得好好兒的,忽然就聽見‘哎呀’一聲兒,竟是公主從悠悠上掉了下來!“

“奴才登時驚得扔了手上的針線活計,跑出去一瞧。只見柳佳氏扎撒著一雙手,就站在那悠悠後頭,已是嚇的面無人色。我問了才知道,原來方才她推公主,結果一時有些眯瞪了,手上沒了準頭,給推大了勁兒去!”

“那悠悠就翻了,公主這才掉落下來……”

聽到此處,那柳佳氏已是嚇得渾身篩糠一般的抖了起來,“我沒有,我沒有!我若是眯瞪了,推公主的勁頭兒應該越來越小才是,怎麼能越推越大!”

那拉氏砰地一拍迎手枕,“柳佳氏,事到如今,你還該狡辯!我看,你是將你一家老小的腦袋都不要了!”

那柳佳氏又是狠狠一震,慌亂四望,忽地大喊道,“是公主,是公主她——淘氣,好好兒地坐著打悠悠還不滿足,非要,非要站起來!”

“那悠悠的座兒窄,她非要站起來,結果腳底下就打了滑!奴才用尋常的勁兒,依舊那麼一推,結果,結果公主就給踩翻了,這才扣斗子了!”

忻嬪已是再坐不住,站起身來走到兩個婦差面前,狠狠盯著她們兩個。

“那她究竟嘴裡吃了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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