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何嘗不明白,福晉當真是將大格格視若己出。奴才不知如何感謝,便是這輩子不夠的,下輩子也結草銜環,繼續報答。”

蘭佩輕嘆一聲,“瞧你說的,大格格也是我的閨女啊!況咱們旗人,家裡的姑娘都是管家的。我自己又只生得出阿哥來,家裡還多虧有福鈴指望著。”

“眼見著咱們都是過三十的人了,家裡的事咱們又還有精神頭兒管幾年?將來啊,總歸都要家裡的姑奶奶們來管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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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著蘭佩對福鈴的心意,篆香到書房伺候九爺時,便也格外替福晉多留了幾分心去。

都已是年過三十的人了,這會子屬於自己的那點子愛恨痴嗔已是都淡了,更多的心思自然還是在兒女身上。

如今的九福晉有兩位阿哥,其中二阿哥福隆安因是嫡長子,前程已定,將來必定是承襲傅恆的忠勇公的爵位;再加上本身已是四額駙,便也必定是和碩額駙的待遇……這便前程和婚事都已穩當,倒叫九福晉沒什麼擔心的去了。

篆香也明白,九福晉如今整個兒的一顆心,都只懸在福康安的身上。

雖說福康安還小,可是男孩子從五歲進學,便已是開始了一生的功名利祿的打拼去。

福康安是嫡次子,繼承爵位、承襲家世輪不到福康安去。福康安將來只能如所有親貴大臣的子弟一樣,得從侍衛出身,漸次被皇帝授予官職。

而為了這條從侍衛出身的路,擺在福康安面前的最要緊的一步,就是爭取要在五歲進學的時候兒,便能被選為皇子皇孫的侍讀,進宮唸書。這樣兒福康安才有機會與皇子們——這其中有未來的皇帝,建立深厚的感情去。

而此時皇帝春秋正盛,現有的皇子皇孫裡雖有皇子永琪、皇孫綿恩格外受皇帝青眼,更有嫡皇子永璂和永璟,可是卻也難以猜測皇上將來究竟能將大位傳給誰去。故此就算福康安五歲時有機會進宮侍讀,卻不敢保證福康安便能押對了寶去。

更加要聯想到康熙爺時的九龍奪嫡去,每個皇子身邊各自有一班臣子,互相傾軋,到頭來待得雍正爺登上大寶後,其餘皇子的支持者們便也就此毀了前程去……九福晉便越發擔心。

故此,無論是為了確保將來福康安的安穩去,或者要顧著與令主子的私人情分去,九福晉都希望福康安也能與兩個哥哥一樣,尚公主,為額駙,保證品級的同時又與皇家沾親帶故,方得安穩了去。

也虧得篆香心細,又記掛著九福晉的念想,這才一點一點從傅恆嘴裡挖出了些實情來。

原本傅恆回到府中並不想說此事,終究此時七公主年歲還小,還不到皇上正式下旨指配的時候——皇上還未正式說開的事兒,如何能由臣子隨便說與人的?即便是家人亦不可。

況且傅恆也知道九福晉對於福康安所寄託的心願……故此今晚若是蘭佩來問,傅恆都未必肯說。

終究篆香年歲大,陪伴的歲月長,傅恆習慣了與篆香說些心事,又不擔心篆香有所利用和算計去;況且篆香誕下的是大格格福鈴,與七公主指婚的事兒沒有半點利益瓜葛去。

即便如此,傅恆也未曾明說,只是旁敲側打,隱約透露了些痕跡去——篆香倒也自己一點點地將實情拼湊出來了。

次日一早,篆香服侍傅恆更衣上朝去,便將此事回給蘭佩。

篆香也是小心,將此事也只是略加勾勒,間接說給蘭佩;卻沒有直接將自己猜測的結果告知。

蘭佩終究也是蘭心蕙質的,聽罷垂首半晌。

“……你是說,皇上之前說過要給成袞扎布兄弟二人的兒子指婚公主的事兒,已是有了結果?”

蘭佩自己說完,坐在炕沿邊兒上,攥緊了手指。

“——是七公主?”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是七公主?

明明,還有一個現成兒的六公主啊!

倘若六公主能指婚給成袞扎布的兒子,那反倒能叫她鬆一口氣。排除了忻嬪和六公主這個障礙去,說不定康兒與七公主的婚事,便更有可能了啊!

——可是為何,偏偏指婚的就是七公主?!

篆香垂下頭去,“總歸這會子七公主才剛三個月。皇上不會這麼早就正式下旨指配……故此怕是連九爺都只能是猜測皇上的心意,卻不敢作準。”

蘭佩霍地抬眸。

“……你說,皇上既然已經挑中了超勇親王的幼子為七額駙,卻為何遲遲還不公佈,卻要等到幾年之後才正式指配?”

篆香輕聲道,“自然還是因為年幼的緣故。聽聞超勇親王那位阿哥才兩歲,七公主更是才三個月……奴才說句不中聽的,便是宮中,皇子和皇女的夭折都屢見不鮮;更何況將來橫亙在七公主前頭的,還有種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