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貴妃之位,若從妃位之中晉位,便也應當是愉妃吧?”

婉兮自己倒是淡淡的,“如今妃位之中幾人,唯有愉妃身邊還是有皇子的。況且她是潛邸老人兒,便論循序漸進,也是愉妃晉位。”

婉兮抬眸凝注語琴,“更何況咱們都瞧得出,皇上對五阿哥永琪有多器重。這便若論母以子貴,也是愉妃晉位。”

語琴瞟著婉兮,輕嘆一聲,也無奈笑笑。

“你說的自然有理。只是我終歸忍不住遺憾,若你有了皇子,那這貴妃之位便必定是你的。”

語琴等人言者無心,不過都是循著這十五年來婉兮始終無所出的前提來說話。

婉兮親自送走語琴等人,回身便撞上玉蕤疑問的眼。

回到寢殿坐下,婉兮垂首輕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錯,我是打算暫時連陸姐姐也瞞著。”

“不止陸姐姐,這會子我連玉葉也要瞞了……我自不是不信任她們,只是我進宮十五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陸姐姐和玉葉一心繫著我,若一知道訊息,便必定藏不住,至少也要眉飛色舞的。”

在宮裡十五年,看過了太多女子在得寵與失寵之間沉浮,也直接或者間接地觸碰到那些位皇嗣的夭折。當她意外之中,終於得了孩子,她心臆間便湧起從未有過的謹慎小心來。

這個孩子比她自己的性命都重要,她願意為了護著這個孩子而拼上一切去。

她便也決定學學愉妃,在孩子顯懷之前,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個孩子來了。

待得孩子顯懷,便也過了最初幾個月的危險期去。

見主子堅定若此,玉蕤便也明白了過來。她忙在婉兮面前跪倒,“……奴才這才明白,便是咱們永壽宮的女子裡,主子是隻告訴了奴才。這是主子對奴才莫大的信任,奴才頂不辜負主子。”

婉兮含笑點頭,“我也告訴毛團兒了。宮裡的事,女子主內,太監主外,裡頭外頭有你們兩個知道,咱們這宮裡才能穩穩妥妥的,不亂了頭緒去。”

玉蕤抬眸凝視婉兮,心裡已是明白,這是主子在含蓄與她說明,待得玉葉出宮之後,將要由她掌事兒。

玉蕤眼圈兒有些熱,“……主子不想叫玉葉知道,也是不想耽誤她出宮的事兒吧?主子放心就是,奴才一定將這張嘴管得嚴嚴的。”

婉兮點頭,“這會子我身子這樣了,這宮裡宮外便有許多勞心勞力的事兒,不得不放下,交給你和毛團兒去。要瞞著玉葉,對你和毛團兒來說,也都不容易。”

玉蕤含笑搖頭,“主子不必擔心,儘管都交給奴才和毛團兒就是。主子接下來這幾個月啊,最要緊的差事便是養著咱們小主子了!”

“奴才真希望主子能一舉得男!那主子便自然晉位貴妃,皇上也得高興死了!”

婉兮眸光揚起。

是啊,在這後宮裡,哪個嬪妃的心願,不是一舉就能生下皇子呢?

可她卻不想。

前頭已經有了皇上器重的永琪。更要緊的是,更是已經有了皇后的嫡長子永璂。

自古以來,江山傳承,不是立嫡,就是立長,皇上現在嫡子、長子都不缺,從皇嗣的數量上來說,皇上不缺皇子——皇上只缺女兒。

便如同她當年曾經與皇上呢噥過的那般,她願意為皇上生一個小女兒。如她與皇上親暱時的稱呼那般,在她年華老去之後,能取代她的角色,為皇上解語,受盡皇上的寵愛。

那畫面只是想想,便美好得叫她想要微笑。

婉兮心意更定,便垂首微笑,“……我倒想生個小女兒。”

帶著這樣的心意,她便連悄悄給孩子預備的小衣裳都是女孩兒的;便連自己的首飾裡偶有掉個珠子之類的,她也不想送到內造辦處去修理,只想將那些零零碎碎的給留下來,然後留著給自己的小女兒重新攢成一個什麼來戴。

玉蕤便瞟著婉兮笑,也是明白婉兮心下的計較,這便點頭道,“不管怎樣,主子終於有喜了,這就是天大的好事。至於究竟誕下皇子還是公主,終究憑上天決定罷了!總歸,奴才們可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一體都是歡喜的!”

這個十一月裡,曾被皇帝奪爵、責打過的三額駙,“遵旨帶二十餘人,馳赴軍營”,甚有將功折罪之心。皇帝心下歡喜,下旨:“色布騰自投誠以來……急公任事,誠可嘉予。著賞給郡王品級。”

曾於乾隆十七年襲封達爾罕親王的色布騰,在這乾隆二十年,先被奪爵,再被賜予郡王品級。雖說品級降了一等,終究聊以為慰。

“所以你們瞧,生下公主,誰說就不好了呢?皇上能對那色布騰這樣眷顧,革了親王賜給郡王,還不是看在和敬公主的份兒上?”忻嬪抱著自己的六公主,心下更是平靜下來。

如今嘉貴妃薨了,貴妃的位分便空下來一個。原以為能晉位為妃便是頂天,如今的情勢便叫人心下更是生起更高一層的心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