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黯然而去,良久,婉兮凝視著皇帝,也沒拿定主意該說什麼。

這會子的氣氛總歸是有些尷尬,有些微妙。

皇帝自己倒是淡淡的,一派清閒的模樣。

待得如意小舟載著那拉氏走得沒了蹤影,皇帝才抬眸瞟了婉兮一眼。

“怎麼不說話?”

婉兮頭便有些疼,覺著自己已是變成了進京趕考的舉子,到了考場外頭聽見了考官唱名。

婉兮連忙垂下頭去,“……乾隆十四年,妾身聽聞兩江總督黃廷貴彈劾河道總督高斌,說是高斌在宿遷所修的兩道河壩非但沒能調節黃河與運河的水位,反倒叫原本的竹絡壩失去功用。皇上曾令高斌明白回奏,高斌也說要自己賠償修壩失誤的銀子。”

“……皇上前些天還奉皇太后聖駕去了天妃閘。運河沿線七十二閘,天妃為首,也最險。”

皇帝沒想到她一張口就說這個,而且小臉繃緊,指頭絞住衣裳,緊張得臉色微白。

皇帝眯了眯眼,便懂了。

婉兮卻沒留意皇帝的神色,還在絞盡腦汁,緊張地答,“皇上還下旨准許興修高家堰的裡壩;且准將淮安城北土堤改成石工……”

皇帝愉快地勾起唇角,修長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嗯,還有麼?”

婉兮一緊張,竟然“通”地站起來,“本來好像還有幾件事的,可是奴才卻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皇上容稟,奴才雖說祖上是江蘇人,可是自打奴才家裡入了內務府旗,便是在京旗長大的,也沒回過江南……便是南巡之前,奴才偷著給在江南織造辦差的兄長寫過信,問過江南情形,可是奴才兄長終究官職低微,又是織造上的差事,故此對河道上的事,知道得也並不多……”

婉兮垮了臉,心下只剩自責,“奴才也沒本事幫皇上分憂解難……奴才愧對皇上。”

.

皇帝不由得笑了。

伸手將她扯過來,“爺又沒考你?緊張成這樣做什麼?”

皇帝輕嘆一聲,“其實何嘗是你瞭解不多,爺自己同樣也並非知之甚多。實話說給你聽,這次南巡,爺自己這心下也頗為忐忑呢~”

婉兮抬眸望住他,“天子也會忐忑麼?”

皇帝拍她一巴掌,將她眼睛給蓋住。

“天子怎麼就不忐忑了?天子也不是天生就會治河,天子也不是凡事都有本事無師自通。況且河工一動就是千萬的銀子,更牽涉兩岸市鎮安危、百姓生計。爺也怕出錯兒啊。”

婉兮心底一軟,不由得依偎進他懷中,環抱住他。

“所以皇上要南巡,要親眼來看這些牽繫國計民生的河道。親眼見了,實地考察過,才能知道如何決定是對的。”

皇帝點頭,“爺這顆心,從出了京,未曾有一日放鬆過。”

婉兮心下一動,便嬌俏仰頭,“……奴才不會治河,可是奴才倒是有本事叫皇上的心,稍微放鬆那麼一會子下來。”

她扯住皇帝的手,“……爺,跟奴才來。”

.

兩人入艙。

婉兮羞澀又勇敢,解開衣襟。一層層,坎肩兒、襯衣、中衣……

皇帝喉頭一梗,一把托住。

月白輕褪,兩手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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