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清軍營帳。

一天之內被明軍連拔二十二個堡壘,這讓孔有德輾轉不安,夜不能寐。

按照這個速度,只需要半個月,明軍就能將他在運河沿岸的兩百多個堡壘悉數拔除。這顯然沒有達到孔有德的預期。

“明軍炮兵的炮術未免也太準了些,說打腳趾頭,絕不打腳後跟,且明軍炮大,十斤多重的炮彈不要說咋在咱們草草搭建的小堡壘上,就是濟南府府城的城牆也未必吃得消啊。”

三個狼狽不堪的綠營營官跪在孔有德面前替自己辯解。

“不是弟兄們不肯用命,而是咱們根本不是南明新軍的對手。山東綠營的精銳全調到河南去了,八旗兵又不肯出戰,就憑咱們山東綠營,又怎會是南明新軍的對手?”

三個綠營營官們的辯解不無道理,但為了嚴申軍紀,孔有德還是嚴懲了這三個作戰不利的綠營營官。

孔有德是個明白人,對山東綠營的戰鬥力和明朝新軍的戰鬥力心裡是有底的。尤其是在十幾個精銳綠營還被抽調到河南的情況下,山東綠營戰鬥力銳減,絕不是明朝新軍的對手。

孔有德想到了濟爾哈朗,現在莊親王濟爾哈朗是唯一能夠給予他幫助的人。

他來到濟爾哈朗的營帳內,此時的濟爾哈朗也知道了山東綠營作戰不利的訊息,心中亦是不安。

按照多爾袞的意圖,大清現在在山東這片戰場算是佯攻,主攻方向在河南和湖廣地區。

但就算是佯攻,至少也要拖住明軍的主力,為河南的多鐸和阿濟格爭取時間。

顯然,僅僅只靠山東綠營是完不成牽制明軍的任務的。

“滿蒙八旗若再不出兵,我軍在運河沿線的堡壘不出半個月,將盡數被明軍拔除。”孔有德的語氣非常平靜,這時候他已經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大不了戰後辭官歸隱。當然,最慘的結局還是脖子上挨一刀,全家被株連。

滿清給了他孔有德發揮才能的平臺,但卻並沒有給與他孔有德足夠的信任,這是現在孔有德心裡最矛盾的地方,也是孔有德最為憋屈之處。

濟爾哈朗一言不發,平心而論,他對孔有德還是有幾分同情的。

只是多爾袞下了死命令,不許滿八旗再出戰明軍。再者,現在山東戰場的滿八旗人數也不多,從京師城調來的上三旗滿八旗兵馬大部分也被多爾袞調到了河南。

目下,山東戰場的滿八旗兵力已經不足一萬之數,絕不能輕易調動。

“我軍營壘為明軍所拔除,皆是因為明軍炮兵甚為犀利之故,素聞恭順王的山東綠營中也有幾營炮兵,炮術亦是精湛,何不遣山東綠營的炮兵出戰明軍炮兵?”濟爾哈朗說道。

荒唐!

孔有德的腦子裡冒出這兩個字,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把膽量將這個兩個字說出口。

炮兵是用來對付步兵的,只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和敵方的炮兵對轟。再說了,孔有德的那五營綠營炮兵雖然是大清軍隊中最精銳的炮兵。

但要是和明朝新軍炮兵標的炮兵相比,那就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了。

山東綠營的五營炮兵孔有德也並非沒有將其投入戰場,除了留守各大府城州城的炮兵之外,其餘的炮兵也被孔有德部署在了幾個大堡壘之中,阻止明軍北上。

“以明朝新軍炮術之精,山東綠營的炮兵並不是對手。”孔有德儘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繼續說到,“自古以來,炮兵剋制步兵,步兵剋制騎兵,騎兵剋制炮兵,三者之間相生相剋,對付明朝炮兵最好的辦法還是出動騎兵。”

孔有德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要是他有騎兵,他早讓自己的騎兵上了。只可惜朝廷不允許綠營擁有成建制的騎兵,這也是孔有德最頭疼,最難受的地方。

濟爾哈朗也感到很為難,以眼下的情況,大清不能沒有綠營,更不能沒有孔有德。

要是孔有德走了,往後讓誰來接任孔有德在山東的位置?

吳三桂?尚可喜?抑或是耿仲明?

權衡之下,濟爾哈朗還是調撥了五千蒙八旗,準備趁著夜色偷襲明軍炮兵的營地。

自從大清南征明朝屢屢受挫,蒙八旗也不似從前一般唯大清馬首是瞻。為了穩妥起見,濟爾哈朗還是決定由他親率這五千蒙八旗偷襲明軍營地。

對於清軍的夜襲,早在幾個新軍將領的預料之中。同時,情報司及時送來的情報也印證了這幾位新軍將領的想法。

劉文秀、艾能奇等人經過商議,決定將計就計,給來襲的清軍來個甕中捉鱉。

濟爾哈朗率軍輕而易舉地突入了明軍軍營之中,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到明軍的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