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和銀子過不去,朝廷對入閩、入粵的絲綿管控甚嚴,唯獨對你南陽王沒有明文限制。江南的那些士紳和商人,眼睛毒著呢。至於這些錦緞原是要上貢朝廷,但聖上倡節儉,縮減宮中開支,不許再上貢錦緞,但南京織造局的公公們總要吃飯的,這些織錦織金還是他們求我帶的。”沈廷揚說道。

只要江南的絲綿商人樂意提供穩定的貨源,朱琳澤也樂於和他們合作。江南的商人也有自己的走私渠道,不過自己出海風險比較高。

而且江南地區的海商主要是向日本走私,絲綢的利潤在百分之百以上,棉布的利潤要高些,大概在177%到186%之間。

雖然這個利潤率已經非常驚人,但遠遠無法和西班牙人的貿易利潤率相比。

對於江南的絲綿商人而言,不自己出海把貨物委託鄭芝龍也不是不行,就是上下打點的費用要多花些。而且鄭芝龍收取的中介費用非常高,吃相難看。再除去這些以及採購、倉儲等成本,能剩下的利潤也不多。

沈廷揚要求朱琳澤帶他到附近逛逛,路邊滿是被飽滿的稻粒壓彎腰的稻秧,估計再過一個多月就能有所收穫。

每隔一段距離農田旁邊還立著一些木牌,只見木牌上寫著一些諸如:土地潛力無窮盡,畝產多少在人為!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鼓足幹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新家園!等奇奇怪怪的口號,讀起來還挺郎朗上口。

正在田間勞作的農夫也無不是個個精神抖擻,幹勁十足,望著很快就能夠收割的稻秧露出幸福的笑容。

沿著小路走到正在建設的城寨區,沈廷揚見工匠們正在挖溝渠,並往溝渠裡鋪設直徑足足有五六尺的巨大陶管。

“竹塹雨季降雨繁多,這些管道是排雨水和汙穢便溺用的。”不等沈廷揚發問,朱琳澤就解釋道。

他也有考慮過直接挖明渠排水,明渠的優點是成本低,修建快,施工難度也小。缺點就是無法掩蓋汙穢便溺的臭味。

朱琳澤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一勞永逸,等到房子建好之後在挖溝渠鋪設管道反而更麻煩,不如現在多花一點錢直接把管道鋪設下去。

“祁府尹讓我問問你,你這裡還能不能接收流民。張賊肆虐湖廣湘贛,大量流民湧入南直隸,光是南京城外,現在就聚集了兩三萬流民。”沈廷揚想起臨走前祁逢吉交代他的事情。

“竹塹倒是能收留這些流民,麻煩的是怎麼將這些流民運過來。小婿我沒有足夠的海船。”朱琳澤說道。

一下子收留兩三萬流民的壓力非常大,但朱琳澤還是打算咬牙接受這些流民。竹塹附近可以開墾的土地還有很多,容得下這兩三萬流民,現在他接收的流民越多,日後也越輕鬆。

只要堅持過這三年,三年之後他就有穩定的農業稅收,也能提供數量可觀的糧米以供軍用,日子會好過很多。

只要完成和西班牙人的這筆交易,短時間內也不會太缺銀錢。閩浙一帶的糧食賣高價,咬牙也能堅持買一些。

等到這一批晚稻成熟,也可以給島上的新移民提供一定數量的口糧。

“只是臨行之前,要和這些流民簽好生死狀。”朱琳澤指了指外圍的水田說道,“這些田都是移民們用命開墾出來的,登島之後,死於毒蟲叮咬的流民有六七十人之多,水土不服、勞累過度致死的移民也不下三百。”

“死這麼多人?”

如此高的死亡率讓沈廷揚倍感意外,沈廷揚看到的只是這幾個月來墾荒屯田所取得的成果,背後的犧牲和艱辛,沈廷揚沒有親眼目睹過。

“總比在南京餓死好。”沈廷揚嘆了口氣,說道,“至少在這裡還有希望。輸送移民之事,我可以幫著提供海船,朝廷的船要是不夠,沈家也能出些船。只是要組織這兩三萬移民渡海來臺,不是易事,需要能臣幹吏襄助。”

沈廷揚這擺明了就是問朱琳澤要人,朱琳澤想了想,還是派陸聞達去負責這件事。一來上一次的移民就是陸聞達組織的,二來現在竹塹還有徐佑和沈鐵負責處理民政事務,讓陸聞達離開一段時間,鍛鍊鍛鍊徐佑和沈鐵也好。

“我讓陸長史回南京辦這件事。”

“如果是陸長史負責這件事,那我便放心了。”沈廷揚點點頭,對這個人選非常滿意。

“戰事如何?”朱琳澤詢問起沈廷揚大陸上的戰事。

“我知你有檢視邸報的習慣,這幾個月的邸報我給你帶來了,若想了解朝中之事,你可以慢慢閱讀這些邸報。”提起戰事,沈廷揚憂心忡忡,“京師瘟疫肆虐,雖說我已將你在南京防治瘟疫的經驗上呈聖上,但國庫空虛,聖上都已經窘迫鼓勵眾臣子捐獻錢糧以資國庫,防疫難見成效,京營的兵都病倒了大伴。

張賊肆虐湖廣湘贛,孫督師的秦軍亦出師不利,一路被闖軍打回了關中,陝西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