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鄘拿巾帕擦拭一下眼淚,對朱琳澤說道:“好生照顧沈瑩,沈瑩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遭過什麼罪。”

朱琳澤點點頭:“嶽祖放心,小婿一定會照顧她的。”

沈鄘望著長江口浩浩蕩蕩,旌旗飄揚的船隊,又望著沙岸邊正在井然有序的換乘人群,感慨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就能組織起這麼大一隻船隊,這麼多人遠渡臺灣,後生可畏啊。”

朱琳澤今年尚未弱冠,有此能力一句後生可畏還是擔得起的。沈鄘一直對崇禎皇帝將開臺這等國家大事交代給一個毛頭小子耿耿於懷,但在親眼見到這個孫女婿的組織能力後也不得不歎服。

“嶽祖謬讚了。”朱琳澤故作謙虛。

“老夫也幫不到什麼,就在崇明湊了四千石稻穀,你可不要嫌少。”沈鄘說道。

“嶽祖哪裡的話。”

和沈鄘寒暄了片刻,朱琳澤撇下沈瑩和沈鄘,讓他們祖孫兩人在離別前再好好說說話。

吳又可朝朱琳澤走來。

“世......王爺。”

“吳先生好久不見。”朱琳澤笑了笑說道。

他封南陽王的時候吳又可已經回了吳縣,唐世子叫順口了,一時還難以習慣王爺這個新稱呼。

“吳先生此番可是要隨本王去臺灣?若有先生襄助,本王的大事成矣。”

朱琳澤的牛皮靴踩在沙灘上,一踩就是一個明顯的鞋印。

“王爺,煙瘴之地墾荒並非易事,又可雖未去過臺灣,但也曾聽聞臺灣虐痢叢生,且那裡的蛇蟲甚毒。這些流民多半是北地人,到了那裡難免會水土不服,這些都是王爺要考量的問題,王爺切不可大意。墾荒未必就比治疫簡單。”吳又可正色道。

朱琳澤當然理解吳又可的用意,吳又可希望朱琳澤能夠正視開臺墾荒一事,不要把在荒蠻之地墾荒當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臺灣虐痢叢生,這個問題朱琳澤也有考慮到,臺灣要是好開發的話,也不會到明末才出現有組織大規模的移民墾荒。

朝廷也給朱琳澤調派了十幾名醫師、醫徒,只是這些人的醫術水平遠遠不能和吳又可相提並論,有吳又可的幫助,可謂是如虎添翼。

“多謝吳醫師提醒,此事本王定會重視,先生也知道開臺墾荒並非易事,竹塹不比南京,條件要艱苦許多。本王聽說你把家眷都帶上了?”朱琳澤點點頭,說道,“先生可考慮清楚了?現在先生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上了船可就沒再下船的道理。”

這件事情吳又可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吳又可早已經下定了決心,他毅然決然地道:“又可想清楚了,又可行醫多年,說起來讓又可佩服的人沒有幾個,王爺便是其中之一,只是王爺莫要忘了當初答應給又可的神器。”

吳又可行醫大半生,沒曾想最後還能夠在朱琳澤一個未及弱冠的年輕人身上學到東西。朱琳澤不經意間的隻言片語就能給予他啟迪,這個王爺,真是個不可預測的怪人。

別的宗藩巴不得一輩子在藩地享福,他倒好,趕著往什麼都沒有的蠻荒之地跑。

“吳先生放心,此物就算是花重金買不到,本王也要花重金自己研發出來!”朱琳澤答應了吳又可。

光學領域是一個非常重要領域,如果能在光學領域上有所突破,無論是對天文、航海、還是對軍事,亦或是醫學等領域都有極大的幫助。

“見過王爺。”

四個閩東商人前來面見朱琳澤。

“所有已經全部安排登船,只等王爺一聲令下,便可啟程。”

“吳先生,你也準備一下上船吧,你和你的家眷就乘本王的坐床,本王的坐船已經給你留了位置。”朱琳澤對吳又可說道。

“謝王爺。”吳又可謝過朱琳澤,便回去安排他的家眷,朱琳澤挑了身邊的兩名親衛,讓他們幫吳又可將行禮搬到船上。

“你們此番總共來了多少艘海船?”送走吳又可,朱琳澤轉身問四個閩東商人道。

“大大小小總計三十多艘船。”林永說道,“四艘福船,此為大船,餘者皆是雞籠船和淡水船等小船,每艘只能載數十人到一百來人不等,不過王爺放心,船雖小,但跟著船隊走,有大船補給,從崇明到竹塹不是問題。”

“那便好,啟程之前,你們到陸長史那領旗,若是碰到鄭家船隊,就告訴他們此旗乃聖上親賜,掛上此旗的船便是為聖上辦差。鄭芝龍膽子再大,本王料想現在也不敢劫朝廷的船。”

林永等人大喜,紛紛謝道:“多謝王爺。”

有了這面紅底日月旗,他們每年就可以省下不少向鄭芝龍買鄭家旗的買旗錢。

收拾完畢,朱琳澤辭別沈鄘拉著沈瑩上了坐船,沈瑩淚眼盈盈地揮手朝在岸邊目送她遠去的沈鄘告別。

沈鄘也早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上船後,朱琳澤向前方望去,那是無邊無際的海洋,海水和天空的顏色在遠方融為一體,分不清那到底是天還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