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抱著溫曼珠,穿過滿是幽蘭的原野,來到小亭前,抬頭望去,只見小亭的左右兩邊也寫了兩句詩詞。

一邊寫著:空谷幽放,品遍三界風土,一邊寫著:孤芳自賞,坐等八方來客。

亭上的牌匾,用細楷寫著蘭亭二字。

蘭亭中擺著一具棋盤,黑白子相互交織,身穿黃杉的中年文士凝神屏息,一動不動地望著棋盤,似乎在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走。

鶴踏步而上,好似沒看到那人一般,向亭後的山洞走去。

“且慢。”就在鶴快要離開蘭亭之際,那一直埋頭凝思的中年文士,忽地抬起頭,望向鶴。

“此門扉乃是主人心念術所化,唯有讓吾等輸得心服口服,方才會開啟,這一點,想必剛剛張月鹿那一關中,貴客已然知曉了罷。”

無奈輕嘆一聲,鶴轉過身來,望向中年文士:“你又想如何個比法,速戰速決吧。”

那中年文士哂然一笑,低頭望著棋盤,微微一笑:“我平生無他愛好,只愛下棋。但苦於敵手太少,無聊閒暇之餘,便自己和自己下棋。”

“這局棋已然下了一年,下一步如何落子,我現在都還未有頭緒,便請尊客落子,破一破這僵局吧。”

鶴聞言,往棋盤望去,只見看似平和的棋盤內暗含殺機,環環相扣,死生往復,連綿不絕。

這棋局不動則已,稍一動作,便是萬箭齊發,戰端四起,且十面楚歌,難有生路。

黑白棋子在鶴的眼中變幻不定,瞬襲之間,已然計算了萬千種可能,緩緩閉上雙眸,再度睜開之際,已是一片清明,成竹在胸。

“只要破了這棋局便可?”鶴嘴神色如常,淡淡問了一句。

看得鶴這般自信神態,中年文士神色略顯詫異,隨後想到什麼似的,卻是安定下來不再多想,對鶴伸手引座:“不錯,請。”

鶴將懷中的溫曼珠緩緩放在蘭亭邊緣的長排靠椅上,望著少女擔憂的目光,輕輕拍了拍她的素手,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讓小夜在旁照顧,自己則是向那中年文士對面的座位上,緩緩坐了下去。

雙指從棋罐夾起一枚棋子,鶴毫無遲疑,向那危機四伏的一處空白落去!

“轟隆隆!”

斷氣生變,幾重攻勢從四面八方而來,猶如天風夾地火,又似火山崩雷雲,一陣陣無形氣浪從棋盤中驟然蔓延而出,懾人心神,激盪往復,令人神魂俱散。

鶴面如白紙,身形搖搖欲墜,神色詫異地望著這棋盤。

“尊客想置之死地而後生,想法絕妙。可惜我這棋盤可溝通對局之人的心神,自傷亦是傷,只要一方傷了,自己的心神也會遭受同樣的攻擊。”

“若依照尊客的下法,恐怕還未等闖出生機,你本人便已了無生機。”

中年文士輕捋長鬚,搖頭微笑,隨後再執一字,繼續步步緊逼,向鶴剩餘的棋子圍殺而來。

這一招猶如破空之箭,凌厲兇狠,更有宣戰之意,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隱隱已有幾路合圍絞殺之意。

鶴那原本便顯淡薄的身形更是虛化了些許,雙手借石桌勉強穩住身形,緩緩將那不穩的呼吸理順平穩。

中年文士似是勝券在握,靠在座椅上,望著那形容狼狽的鶴,臉上泛出戲謔笑意。

鶴的呼吸漸漸平穩,褐色寶石眼眸微微流轉,忽地站起身來。

“尊客認輸了?”中年文士佯裝詫異地問道。

“我雖破不了,但我們這,卻有可以破的人。請問可以換人嗎?”鶴臉上掛著淡淡微笑,微笑詢問。

聞言,中年文士將目光移向那靠在長椅上神色虛弱奄奄一息的溫曼珠,再看了看那一臉懵懂,茫然望著這邊的稚嫩小夜,不由啞然失笑。

“自然可以,只要可破了這棋局,換誰都可以。”

鶴微微點了點頭,隨後轉過身來,望向溫曼珠身旁的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