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江南有把未出鞘的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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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年前,一個兒童哇哇墜地,名為江實。
七年之後,當年風頭正盛的江南第一才子江賢終於迎來自己的一片坦蕩仕途,在官路上追隨十五年,實在說不上長,卻遇見了人生中最大的機遇。
他由一名五品官,一舉躋身於從二品。
三十五年前,如今名聲舉國皆知的國師江賢卻只是一個小官,家於江南,卻不惜長居京城,只以五品官的身份日日立於殿外早朝,為求一席高升。江南不少才子學士嘲笑江賢有才學卻目光短淺,明明以他才能,二十出頭時大可激流勇進入殿科舉,以他名鎮江南的才學至少可以考個狀元,稍稍不濟也可以搏個榜眼探花,有了皇帝親見,雖說只是在六七品的翰林院當起一個小官,也可以比別人不知道快多少的速度步步高昇,以成就一番美名。但當年二十出頭的江賢卻是選擇急流勇退,接受了致仕後一四品官員的舉薦,選擇了進縣擔任一芝麻大小的九品官位,並且也不參加科舉,讓人無不扼腕惋惜,如此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說到底,若這江賢有真實力,也不會拋棄科舉機會進那九品的官位,很多人覺得這位江南才子實在是被眼界淹沒了才學,不值一提。
然而江賢卻不這麼覺得,當了這九品官也沒有參加科舉,而是兢兢業業地在位置上幹了數年,做出了在他職位範圍外的許多功德,在十五年的仕途上不斷被高位相中,一步步攀升至一名五品官,令人咂舌。據人說,這江賢出色而不死板,對於很多逾越規則外的所謂人情,雖說沒有親身其中,但也都是視而不見,很多浙江的上頭官員都對江賢意料外的才能和性格喜愛無比,才讓他慢慢爬上五品的高位。對於尋常人來講,這已經是一輩子沒法觸及的萬鍾了。當年笑江賢目不識珠的人們都紛紛感慨果然官場能變人,這江賢當了這麼多年官,眼力見也是上去不少。懂得隨波逐流,貪多貪少都是平淡以對。
很多人以為當了五品官,這江賢也算成家立業,就該好好過過日子,靠著朝廷給的厚祿鹹淡度過一生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江賢在自己兒子出生七年,自己踏上官途十五年後,既然一有了參加早朝的資格,便一封信上奏於京城,然後馬不停蹄進京參加早朝,三品官下無法站在太和殿內,江賢就這樣站在殿外廣場上數日任由烈日暴曬。這訊息穿下江南,剛剛有所改觀,關於江賢的議論又頓時四起,真的是一邊倒戈的唾罵。無數學士啼笑皆非,這江賢,莫非是美夢盼望成真了不成?
然而一日,皇帝招江賢入殿內。
江賢當千位大臣之面,彈劾浙江七名四品以上官員。其中不乏兩位三品大官。江賢拿出字據數張,證書數張,一併請皇帝過目。
天子大怒,訊息未到江南,騎兵已下江南,連夜抄了幾個官員的家,搜查私藏家中銀兩不知幾萬,一時轟動江南。
更為讓人膽顫的事,其中一官,還是曾經提攜江賢的恩人,照樣不顧恩情,被一紙上供。
七位大官,三位例斬,一位流放,三位解甲歸田。
放在全大華這也是翻天的大事,江南一時輿論漫天,但無不在震撼於這江賢隱藏之深,所謂的人情世故只是假話而已,在正面應承的時候,江賢早已做好了推翻棋盤和全身而退的準備。
踩七名大官上位。
江賢心機與城府之深,才有人略知一二。
此時,浙江一從二品大夫告老還鄉,皇帝將江賢邀入皇宮,一番密談,後一句拔擢,由初面世於京城的江賢取而代之。這是有史以來最大的跨階上位,江賢一次又一次震撼了大華的百姓。
京城下紙張紛飛,無數大臣上書駁斥,但皇帝閉門不見。
“這就是你的爺爺。”江實淡淡地道:“一個野心和謀略一樣通天的男人。”
一番故事講完,江聞歸和顏九昔皆冷汗直流。
“你爺生了我依舊沒有停止他的棋局,他的眼界比我想的還要寬得多。在我剛懂事的時候我就聽他對我講過,這個天下就是他的一個棋局,何處落子,何處謀算,都是他一手一手慢慢步下的。而我也是他一枚重要的棋子之一,我可以沒了,但如果我在,這盤棋的勝算會大十之一二。”江實淡淡地說:“於是我跳了出去。”
“現在想來,他不去科舉,而是從一九品小位做起,苦苦蟄伏這麼多年,每一步其實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必須要坐在那個一人之下的位置,才能把自己的棋下滿天下每個地方。若他做了狀元郎去那翰林院,也許可以步步高昇,但必須要站一黨才能攀上大樹,時不時就要留意會不會被反咬一口。也會讓無數人警戒,但他就這樣在江南一步步蟄伏,十五年後一步登天,又十二年後一步入室。”江實頓了一頓,然後由衷地說出了那幾個字。
“得此子,得天下。”
“我出生之後,你爺爺還沒位居高位,但在我出生八年後的那場震驚大華的查汙後,你爺爺成功登上了高位,回來後就對著我說了兩個字,幸好。”
“隨後我表現出極強的劍道天賦,但我爹並沒有多加宣揚,他讓我日夜學習兵法,傾心練劍,我那時不知何意,但也只得跟著他做。在我十五歲那年,當時的天下第七木洛川南下江南,我執一劍前望,最後三劍險勝。”江實伸出三根手指,淡淡地說:“那時我就知道,我絕對是日後的天下第一。”
“十八歲時,我入學堂研習聖人訓,也就在那裡結識了你媽,一見鍾情。”江實講到這裡,卻是終於笑了笑:“遇見你媽後,我就決心,與我爹分道揚鑣。”
“後面在我二十歲時,爹上京城,那時先帝才死十年,現在的天子上位,正求一名謀士。爹一上京城,只面帝一夜,便被拔擢為國師,舉家遷往京城,而皇帝要把我封為帝婿,那時我才知道我爹的所有打算。”
“研習兵法,練劍,和讀聖人書其實都是他的謀略,當時大華和北蒙關係僵持,北界時常戰亂紛飛,三天兩頭便是一場仗,我爹他其實就是想以帝婿身份把我調為北境將軍,以我的力量來與北蒙一戰。他知道我的天聰和我的實力之深,苦讀十年,兵法我早已瞭然於心,以我的劍道更是可以於萬人中入無人之境。”
“這一帝婿,其實就是他最大的棋子,我,是幫他幫大華掃平四夷的最大棋子。為當今天子謀一個天下太平,或者開拓疆域。他以整個江家作為賭注壓給龍椅上那位。而我,跳了出去。”江實一直平淡的話語終於出現漣漪,他似乎有著巨大的開心,噴薄而出。竟然忍不住臉上的笑意,笑的渾身發抖。
“後來的事你也能猜到一二了。我被他掌控了二十年,卻在最後一晚跳出了棋局,那晚他憤怒地想吃了我,問我為什麼不去,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那一戰大華北抗北蒙並非沒有勝算,相反,那場基本是必贏的局,但有我在,至少可以少死二三成計程車兵。但我就是跳了出來,畢竟天下人的百姓,在我看來,都不如你媽和贏他一次重要。”江實面帶笑意地說著。
“那晚,他和我大吵了一場,我若只是顆廢子,那尚好,只是少了很多人,少了很多平定的力量。大多可以讓別人代替,但我是天下第一的劍客,哪天我老了,孩子成人老婆死了,無牽無掛。如果我想瘋一把,我大可一劍出世,一劍斬了南方的哪位天下絕頂,一劍殺入京城斷皇帝性命,這些我想做我都可以做到。你爺爺知道我是個怎樣瘋的人。於是那晚,我和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提劍殺人,並且當他面挑斷了右手的手筋。當時他面色鐵青,見著我義無反顧地做完這一切,灰溜溜地帶著家裡其他人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