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百年前革命軍之所以能推翻帝國,自己之所以能擊殺艾斯德斯的唯一原因,正是……

她對自己那幾乎毫無保留,甚至於病態的愛。

當然在山翁看來,那份情感與其稱作愛,倒不如說是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可怕佔有慾。

即便在戰爭的最後,自己親手將長劍送入對方的心臟,也完全沒辦法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恨意和悔意。

無論是殺光了自己的同伴這件事,還是被自己殺死這件事,她都壓根不在乎。

“塔茲米,但願在那個世界,你能伴我左右就好了。”

山翁至今還記得對方臨死前說的這句話。

再然後,自己莫名其妙地就真的再次和死後的她相遇了。

覺醒了極意【惡鬼纏身】的他,在自己都說不清的執念下,將戰場之上的靈魂全數封入體內。

在這其中,就包括艾斯德斯的那部分靈魂本源。

順帶一提,她也是山翁吸納的無數靈魂中,唯一一個主動找上門來,依附在自己身體中的存在。

假如說其他戰友、夥伴的靈魂本源,都是他在拒絕接受他們的死亡後,強行用覺醒的極意【惡鬼纏身】挽留的結果,那麼艾斯德斯就是那個打破牢籠,鳩佔鵲巢的惡客。

作為距離非人只剩臨門一腳的“怪物”,她主動放棄生命,或許為的就是這一刻。

與曾經的塔茲米,如今的山翁靈魂完全融為一體的機會。

哪怕山翁依舊拒絕她的愛意,卻也沒辦法擺脫她,因為只要他解開【惡鬼纏身】的能力,其他靈魂也會在同一時間消散。

他本來是這樣認為的。

但直到此刻,在能力完全解除,將親友們的靈魂力量化作喚醒沉睡帝具的鑰匙之後,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麼天真。

艾斯德斯的狀態,從百年前開始,就如同她始終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一般。

從身體到靈魂,兩人都早已無分彼此,是一個根本無法分割的完整個體。

而這一切,一個世紀過去了自己竟然完全一無所知。

也真是足夠諷刺的了。

“直到今天,我依舊不懂你在想些什麼,艾斯德斯。”

山翁頭也不回地念叨著,面具下滿是自嘲的表情。

假如說他強行挽留戰友靈魂的愛是一種詛咒,那麼艾斯德斯的愛又何嘗不是另一種詛咒呢?

到頭來,他們倆乾的事情或許從來都沒有多少區別。

“乖,別去想那麼多啦。”

曾經滿手沾染血腥的【冰嵐大將軍】,此刻卻溫柔如水般,將自己虛幻的身體一點點沒入山翁的身體中。

那層虛幻的外表終究只是假象,她從百年前開始就已經是山翁靈魂的一部分了。

甚至於,憑藉著那一度跨越禁忌的強大本源,她其實完全可以反過來鎮壓山翁的意識,強行接過對肉體的控制權。

“我只是想談一場正常的戀愛而已。”

“雖然要求是有那麼一點點苛刻啦。”

聽著靈魂深處不斷湧現的笑聲,山翁無可奈何地長嘆一聲,然後右手就不受控制地猛地抬起。

連綿的冰山從身前的山壁上驟然升起,在帶起滾滾寒煙的同時,將來襲的數根黑白色狐尾死死封禁其中。

面具下,山翁的表情一片森寒,雙眼中則不斷溢位冰藍色的虛幻寒光。

“這時候來打擾我們,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