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是珠兒能想到的最難聽的話了。

“不必和他廢話。”囚玉把珠兒和熙兒都塞回衣服裡,冷眸看著朝露,說:“我的確屠了阿傍,那又如何?你如今便是掛在嘴邊,我也不會覺得心虛,儘管說便是。”

說著說著,院落近了。

餘音示意他們安靜,自己則凝神探去。

“吃飯了——”女人的聲音聽上去並不像是丟了孩子,“六郎,夫君,去帶秀雅回來,咱們可以開飯了。”

應聲的是那個玩石子的六郎。

“娘,還早呢,帶不回。”六郎頭也沒回地喊了句。

那寫字的男人倒是沒什麼動靜,古井無波地端坐,重複著磨墨落筆,換一張宣紙,再來一次的動作。

“所謂的子母局,便是用凡人做餌,釣那些饞嘴妖物或鬼怪。”

朝露自己憋不住了,抄著手蹲在院子牆頭,目光興味地望著院裡的人,說:“也不光是妖物或鬼怪……人、修者、魔……但凡是被引誘的,都會成為獵物。”

他聲音不小。

但院子裡的人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跟沒聽見似的。

“做了餌的人,雖然還是人,但也不是人了。”朝露勾手將那女娃娃從囚玉懷裡帶出來,令其漂浮著,在院子裡飛了半圈後,又落回囚玉懷中。

院子裡依舊沒有半點兒的其餘的動靜。

唯一一盞高高掛著的燈籠隨風晃動了幾下,火光飄忽。

“我覺得你說錯了……”說完,餘音突然鑽回裴雲英丹田中,直接以裴雲英的身子抬手敲門,並高聲問道:“請問,有人嗎?我乃是路過此地的夜旅人,想借寶地落腳一宿。”

安靜。

安靜到裡頭毛筆拂過紙張的聲音都無比清晰。

安靜到小石子摔落了幾顆都能聽到。

可出乎朝露意外的是,長久的沉默之後,門內居然真的傳出了一聲嘆息。

“姑娘。”

說話的是那個病弱男人,一開口就明顯底氣不足,好似下一句話就能魂歸黃泉,

“非是我不留你,而是此地多險惡,還請你趕緊離開這裡。”

是個快死的人,也是個好人。

“那您開開門,我藉口水喝也好。”餘音又說道。

遲緩的腳步聲漸近。

過了沒一會兒,門被拉開了,探出半張蒼白瘦弱的臉來。

“就一口水,喝完,您還是趕緊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