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此時的他,心裡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然而已窺大乘的範榕半步千里,辛道也他們這一群四肢俱全的修行者,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化身巔峰,能跑多遠?又能跑到哪兒去?

“跑什麼?”範榕的嗓音如高山冷泉一般冷徹,落在耳中,凍至骨髓。

烏子瑜展臂蹬空而出,他翻手間一道劍氣橫掃向半空中的範榕,跟著並指一晃,點在身前半寸,口呼:“四方衛神,集炁御靈!”

想要以化神期的修為應戰範榕,那就是以卵擊石,烏子瑜清楚,卻有不得不做。為了保證自己的犧牲是有價值的,為了保證範榕能被他拖上那麼一刻,他只能選擇強行納氣請靈,以短期之內提升自己的實力。

術畢,烏子瑜的面板一寸寸暴漲出了猩紅的血色。

“小東西倒是有幾下。”範榕眼尾一壓,不悅地召出了自己的長戟,“你拖我一時,底下的人卻跑不了一世,值得嗎?”

“我若能護師弟們周全,便是值得。”烏子瑜眼眶眥裂,一劍下去,劍氣破開範榕周身罡氣,將後頭的高山給劈成了兩半。

天地變色。

方才還是晴空萬里,此刻因著範榕動真格了,而紫雲蔽日。

就在烏子瑜抱著必死的決心衝向範榕時,他突然被輕柔地拉住了,一道柔風包裹住他,輕撫了一下他的頭髮,隨後將他往回送,安然無恙地送去了蟠龍船甲板上。

是裴雲英出來了。

她喉頭的傷隱約透了幾絲血色,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她出手的速度,一道又一道的雷引密集地砸向範榕,生生將範榕逼得連連後撤,更是將頭頂的紫雲都給打散了一二。

“當日不想與你起衝突,你便意味我是懼怕你了?”範榕陰惻惻地咬牙說道。

裴雲英臉色十分蒼白,但見她冷笑一聲,揚眉道:“我裴雲英這一輩子殺過的羅剎,比你的手下還要多,你不懼怕我,我又何曾懼怕過你?不過宵小而已。”

這話換做別人說,範榕只會一笑置之,但說這話的變成裴雲英之後,其中內裡所蘊含的威脅意義,就不太一樣了。

說起來,範榕成名時,也正是裴雲英一劍挑不周,揚名天下的時候。

當時別說不周了,便道門中,也有許多少人等著看那個紅衣少女在不周鎩羽而歸。無他,實在是因為這個少女的成長太過迅速,以至於同輩中甚至難以找出個可以望其項背的人來。

可最終,所有等著看好戲的人,都只等回了一人一劍,以及不周山裂。

此後,再有人談論起裴雲英,就只剩下八個字——

通天之才,懷仁之心。

“你靈脈受損,此刻多用一次術法,傷勢就嚴重一分。”範榕舞著手中長戟,側步傾身之時,一個巨型鬼影自他背後張開,兜頭砸在了裴雲英的腦袋上,“若你是全盛時,我倒也的確不敢現身,現在嘛……”

無形的鬼影直擊裴雲英的識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