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朞皺緊眉頭,一聲低喝,便見那秀頎修長之物拖曳著銀尾星屑直直插入攬月腳下的泥土,竟是一劍鞘!

攬月恍然驚悟:「這是滇河劍的劍鞘?!」

只因平日裡劍者御劍從來只祭寶劍,現於人前,實則皆有劍鞘盛裝安置。

越是所向披靡的利刃,對能夠容納它們的劍鞘要求更勝,需無堅可摧,珞珞如石。

故有言云:劍鋒於利,器堅如石。

再說那滇河劍鞘,方一直插入土便平展而開,扯開一道一人寬的銀色劍盾,巍然而立,將攬月的身體堅堅實實遮擋在後,不畏風雨鞭箠。

然而,滇河劍鞘展開的劍盾僅夠一人容身,陳朞一人捨身在外,右手執劍疾揮,抵禦英招,左手緊緊抓著攬月,不使她被颶風捲落祭壇。

碧玉石色外袍的一側已經被腥紅的血水浸透,陳朞一動不動,依然保持著不離不棄的姿態。

內疚和心疼像兇禽惡獸般啃噬著攬月的心,胸口好像有巨石壓著,幾乎快要破裂。

對面英招張目嗔視,瞳仁憤怒地抽|縮著,顯現出叱吒風雲的盛怒,狂暴無比。

飛沙走礫,漫無際涯,狂暴不馴,殘卷著雲團尖嚎掃蕩而來,任意蹂躪著所到之處,那威壓使人窒息。

黃塵濛濛,混沌一片,陳朞調整內息,試圖透出一口氣來,卻沒想剛巧一陣狂風猙獰旋起,陳朞立足未穩,向後仰去,整個胸膛無遮無擋曝露於英招面前。

英招相機而動,揮動雙翅朝陳朞擲出一塊裹著烏雲濁煙的巨石,從風而來。

「陳朞!!!」

殷攬月心知不妙,涼意頓起,手足失措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右臂用力,慌里慌張地試圖將陳朞拖到滇河劍鞘形成的劍盾裡,卻忘了自身柔筋脆骨,力所不及。

而眼見那巨石破空逼近,殷攬月心焦如焚,只恨自己在仙法劍術上百無一用,一無可取。

難道自己除了傾耳戴目、仰望他人保護之外,只能畏縮不前,倚仗攀結拖累他人而生嗎?

攬月一邊埋怨著自己粥粥無能,一邊死死攥住雙掌,也包括左手中死死捏緊的那根桂枝簪子。

自責之心如沸水般在心頭翻騰,淚水和著滿面的沙土不經意間悄然滑落,深深地內疚在攬月心裡歇斯底里的無聲吶喊。

激戰嘈亂之中,沒有人發現她手心裡那根桂枝簪子嗡鳴聲愈來愈盛。

像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哀傷,簪身劇烈抖動搖擺,幾欲脫手躍出。

一瞬間「砰砰」兩聲,桂枝簪頭驀地如山崩雪湧一般,冒出兩團月白色的桂花瓣朝四面八方伸展蜿蜒,婷婷迎風。

桂花瓣如素雪灑落,看起來揮灑無常,卻又紛然有序,像有意識一般迎向嘯雲亂石,柔以制剛。

桂花瓣看上去輕薄嬌柔,但卻瓣利如刃,穿雲鑿石不在話下。

凡是桂花瓣飄及之處皆凝上了片片白霜,寒峭刺骨。

而那塊直直砸向陳朞的巨石,也在眨眼間化為素煙白霧,融為了鋪地白霜,閃閃發亮。

「攬月?是你救下我的?!」

陳朞神震魂驚之餘,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