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殷攬月胸口衣襟裡拾出半朵凋零萎縮的水紅花朵,指尖動作分外小心。

“這不是,這不是我?華的枉思佞嗎......”欒紅葉目瞪口呆,兩道細眉躍了起來,直瞪瞪地盯著攬月掌心之物。

欒青山雖是在葉、喬、譚幾位掌門赤膊眾矢之下分身無術,卻對這三個字的反應格外敏銳,在扳轉扭打中抬起頭來,愕然道:“枉思佞?怎麼可能——”

即便欒青山縱不肯信,可事實俱在,一枚槁敗頹萎卻暗含生機的枉思佞真真切切靜躺在殷攬月手中。

欒青山被屍毒折磨得痛不欲生,又經掌門們摑打撾揉,好在頭腦卻依舊明徹清醒,恍然大悟道:“你——這朵枉思佞難道是當初——”

別人聽不出欒青山話內所指,殷攬月耳聰目明,已然不需再加以遮掩,直言應道:“沒錯,這便是當初被姚碧桃蹂躪遺棄的那朵無毒的枉思佞。”

百派陷入一片沉寂,完全想不明白,當日甄審百草只剩殷攬月和姚碧桃二人互爭奪錦,按說那朵無毒的枉思佞不是應該已被殷攬月吞食而下,為何會說眼下這朵方是無毒的枉思佞?

顧不及解釋那麼多,殷攬月將枉思佞輕放於地。

“攬月——不可!”

陳朞明白攬月接下來想要做什麼,但她的精元之力眼見已達臨界,再多一分都有危及性命之憂。

計都本是冷眼坐觀成敗,此刻兩道濃眉下的雙目冰冷僵直。

他雖不知殷攬月接下來想要做什麼,卻能從陳朞的聲音裡和芒寒色正的面容上分辨出攬月接下來舉動的危險,手掌不禁隱藏在袖袍之下緊緊攥成一團。

“放心,我有分寸。”

攬月施訣前,手指按在自己頸間正中衣襟下方,那裡正是秦寰宇以內裡凝結的堇紫色珠子,她以此來對陳朞示意,要他切莫擔心。

寰宇,拜託你了,借些精元之力予我,助我一臂之力吧......

殷攬月暗下決心,蓄力一鼓作氣,指尖湧動著月白色和堇紫色兩股光束,糾纏盤繞,逶迤著星屑流光落在地上那朵枉思佞上。

一瞬百年,枉思佞被攬月施出的光束賦予了生命般鑽入地磚縫隙。

不過眨眼的功夫,嫩綠色枝條破土而出,盤曲直上,一株新發的枉思佞樹伸腰立枝向四面舒展,貪婪肆意地吸吮著兩道光束帶來的養分。

枉思佞樹朝向獻殿上方洞開的方向探往夜空,扶搖而上,氣勢昂昂地展開它的綠臂,像是繼枯萎頹敗之後迎來新生,同它被遺棄的命運頑強抗爭。

“竟然......竟然還有這等法術......”

眾人嚯嚯,目睜口呆。

種物速成之術,原本區區一個不入流的法術,問津者常被人視同不成氣候,故而無人修練,更不曾有門派傳授,如今卻成為了眾人延頸跂踵、仰慕企望之術。

一對對花蕊嬌嫩動人,乍一綻開,水紅色花瓣宛若一隻只蝴蝶,綴滿在碧綠色的枝葉叢中,凝然不動,悄然吐露芬芳,雅而不俗,默然生香。

幾位先前還在毆打討逆的掌門尊長們同樣看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木然道:“枉思佞......真的是枉思佞,是上蒼垂憐我等斷惡修善之人,命不絕我......”

究竟你們算不算擔不擔得起“斷惡修善”四個字還得兩說!

欒青山怒氣填胸,雙眼凸出,洶洶直瞪那棵枉思佞樹,臉紅筋暴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朵枉思佞被摘下已有時日,早就死氣沉沉,就算你可種物速成,也斷不可能令枯花回春——”

攬月手中法訣未停,僅以眼角斜睨嗷嗷狂吠的欒青山一眼,漠然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