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攬月終於明白為何欒成霜會被安排在這一組裡了,除了劍術高明以外,還有一幅姣好的勸人之功,可以順非而澤,大約是欒青山早已預料攬月不會順從的將雪松萃飲下,故而早做了佈局。

如今攬月退則有後言,疑神見鬼,必遭非議。

欒成霜示意弟子將一整張托盤呈遞在攬月面前,說道:“這樣,若是殷小姐尚有疑惑,太過敏感,也不妨事。這托盤裡面剩下的四隻茶盞不妨便由你們三位先選,成霜則飲用三位擇選剩下的那隻,這樣可好?”

素來疑心生暗鬼,攬月亦不想一步一鬼,如此多疑,但她絕不信欒青山不曾在這茶盞裡面動過手腳。

可是欒成霜已言盡於此,怕是這盞雪松萃無論如何是別想逃躲過去,索性不再同她糾纏,爽利地擇了靠近自己的一隻,一飲而盡。

“姐姐——”婁皋提高了聲調,彰徨不定。

婁皋不知從何時起,對攬月就以姐姐相稱,的確是更加親近了些,但攬月明白在婁皋心裡自己是婁嫄的替代,生怕失去了姐姐婁嫄,又失去了她。

攬月翻轉手腕,將茶盞底部朝上,向欒成霜示意。

欒成霜喜眉笑眼,探手在剩下三隻茶盞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陳朞隨手撿起兩隻,又略微傾身將其中一隻茶盞遞給了身下的婁皋。

婁皋只抬頭瞧了陳朞一眼,便毅然決然同飲而下。

此時的欒成霜早已笑靨如花,心滿意足地端起最後一隻茶盞,頷首相敬一週後引頸盡數悶下,煞是豪爽快意,倒有幾分凌厲的男子之風。

遠處幾組尚有幾分腦子、還在遲疑的弟子們本仍在對茶盞仰觀俯察,瞟見連閬風、翀陵和玄霄三派的承襲之人皆已飲下,便也不再遲疑,紛紛舉起茶盞交錯相敬。

欒青山禹立在那辟雍殿前,將一切盡收眼底,而後稱心遂意地笑了。

待此項儀式結束,便由欒成雪在前引路,引導著百派弟子們往學宮西側薜蘿林裡行去。

......

藏名山位於薜蘿林的更西邊,必須要穿過崢嶸密林方能抵達。

百派弟子們以組區分,一前一後浩浩蕩蕩禹禹跟隨而去,讓這片靜謐之地增添了沙沙腳步聲和鏘鏘羈履聲。

薜蘿林裡停僮蔥翠,蔓蔓日茂,即使是在白日裡也繚繞著薄霧,極難辨清前路。

當百派弟子們向前又深入了一段,蜿蜒綿長的隊伍突然停滯不前,人人項背相望,汪翰和姚碧桃等走在佇列尾部的弟子們紛紛好奇地翹首以待,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汪翰以一組之長自居,此時命姚碧桃等人於原地靜待,自己則左右穿梭,擠過如山似海的人群,站在一個相熟的男弟子身旁附耳問道:“前面何事?為何都行出這麼遠了,突然於此逗留不進?”

汪翰不知,這薜蘿林林深開闊,別看走了許久,實則還算是薜蘿林的外圍。

那個男弟子亦是好奇心作祟,剛從前方探尋而回,說道:“前面就是薜蘿林大火被燒燬的那裡,嘖嘖嘖,如同魔物巢焚原燎一般,燒得鬼爛神焦,何其慘烈。”

汪翰擰著眉,難以置通道:“這麼嚴重?難怪先生和欒掌門會如此徹查嚴究。”

男弟子道:“等下你等也會自前面路過,親眼看上一看不就得了。”

“噢噢噢——謝了啊——”

汪翰在那男弟子肩頭敲了一下,點點頭退回到自己那組隊伍中去。

姚碧桃斜楞他一眼:“前面怎麼著了?”

“前面便是薜蘿林被焚之處,估摸著都在前面看光景兒呢。”

“哼——”姚碧桃吭聲冷笑道:“差點兒都忘了薜蘿林這茬兒了。就知道他們閬風山來的都是些喪門星,第一回赴盟,就攪得學宮裡不是這兒大火,就是哪兒虐焰。”

姚碧桃的嗓音本就尖利,如今更是有意大聲,生怕他人聽不清楚一般。

欒成霜和褚錦心跟在姚碧桃的身後,同時發出一陣嗤笑。

“你——!”

婁皋和陳朞怎能聽得下去,正欲理論,卻被攬月一手一人一把抓住,對他們搖了搖頭,示意他們息怒停瞋。

婁皋卻仍不肯罷休,冷冷道:“君山派也是第一回赴盟,一個不知從何縱橫狼藉出勉強濟身於江湖的旁門左派,誰知是不是將腥臭橫流的汙水帶來了?鼓學宮。”

“你......”

這回換成褚錦心狼狽不堪,但是對方雖年幼,背後卻有一個碩大的萬年翀陵派做保,就算褚錦心身後還有?華派的縱容,也不敢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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