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朞說得對,依照婁嫄現在的身體狀況,即便婁鷸乃至翀陵派將她救出,江淮依然可以砌詞推諉,搪塞過去,甚至還可能索性殺人滅口,不給翀陵和天下留一丁點口舌。

想到此處,婁鷸心如刀絞,死死攥緊了盛滿油桐樹油的銅壺,心中暗道:嫄兒,等著鷸叔。再熬一夜,只此一夜......

......

在攬月和陳朞說服婁鷸參與到營救婁嫄的計劃之後,婁鷸果然當仁不讓,一舉將捎帶焦木和油桐樹油之事把持包辦,將這引火的最重要的環節攬在自己身上。

此番後,陳朞之策再無遺算,只待明晚夜深人寂,眾人疲擾,疏忽大意。

第二日,難得風平波息了好幾日的?鼓學宮裡,突然之間群情鼎沸,波瀾再興。

蒼溧池的範楚雲將與之敵手的女弟子刺成了重傷,皮開肉綻,七竅流血,昏厥在荼鏖臺上氣息冥冥,生命垂危。

範楚雲跪坐在那被自己重傷的女弟子身邊,哭嚎得梨花帶雨,她的眼睛紅紅的,身體不停地抽噎著,豆大的眼淚簌簌而下,好像受了極大的驚嚇。

幾個女弟子分為兩堆,有幾個半蹲在範楚雲身後,輕拍著她的肩膀,溫聲安撫;另有幾個則圍在地上傷痕累累的女弟子身旁,試探脈搏和鼻息。

被傷的女弟子臉上已無半點血色,一襲白色宮衣已被鮮血染紅,如同枯敗的槁木,凋零的花蕾,毫無生機。

一個女弟子驚呼道:“她好像沒有氣了,這可如何是好!”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範楚雲抽泣聲更盛,眼眶裡匯聚滿兩汪眼淚,撲閃著滴落下來,那嚎啕之聲撕裂人心,如同一個迷路的孩子,彷徨無措。

“起來——!都讓開——!”

負責本場施令的人,正是蒼溧池的現任掌門範媱,她揮手將圍觀的弟子們驅散,自己將重傷者兩手抱起,對眾喊道:“都愣著作甚!讓路啊!”

弟子們紛紛碎步向後倒退,“譁”地讓開一條通路。

含光子此時也問詢趕來。

範媱問道:“先生,這等傷勢該送去何處醫治?”

含光子緊蹙著眉頭略為重傷弟子一把脈,臉色鐵青地給範媱指了南邊一處道:“青囊殿。”

範媱一邊應聲道“好”,一邊不忘回頭對那範楚雲呵斥道:“你還有臉哭,對同輩弟子下手如此狠毒,待我回來再重重責懲於你!”

範楚雲啜泣瑟縮著,似是畏懼範媱的掌門之威,環抱著雙膝將頭深深埋下,只留肩膀在外上下抽搐。

身旁弟子繼續安慰道:“莫再哭了,好好跟鯨香堂那邊解釋一下。比武嘛,難免會有失手的時候。”

“嗚嗚,嗚嗚嗚嗚......”範楚雲將臉抵在雙膝之間,嗚咽著點頭,但在那幽暗之處,範楚雲的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笑。

於此同時,在荼鏖臺的另一個角落裡,攬月和穆遙兲還有陳朞三人正聚在一處,一邊佯裝觀看著男弟子這邊的比試,一邊竊竊商議著夜晚火襲棲蟾殿一事,故而並不聞荼鏖臺的另一側掀起的滔天波瀾。

直待三個人發現遲遲不見卜游來此匯合時,方察覺到荼鏖臺另一邊紛擾騷亂,潮汐般的人頭往青囊殿方向湧去,黑壓壓如烏雲翻湧。

穆遙兲生疑道:“該不是發生什麼異動了吧?”

陳朞略一蹙眉,以摘星術遙遙掃視一週,搖頭道:“那些弟子的確是往青囊殿去的,具體為何,距離太遠看不真切。”

攬月明銳察覺道:“青囊殿是學宮存放藥草之地,難不成是有誰人受傷了?”

經過攬月的提示,陳朞的摘星術又收回到荼鏖臺的另一側,只片刻,陳朞肯定了攬月的猜測,神色僵硬道:“有血且如泊,如此看來受傷之人血流如注,大約得有性命之憂。”

攬月低呼道:“這麼嚴重?!不是僅僅比武切磋而已,點到即止的嗎。”

陳朞並沒有回答,而是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尋找什麼。

又過了片刻,方聽他再次開口說道:“先莫慌,看來已經有人帶著答案過來了。”

陳朞話音剛落不久,便有人逆著人流自南而來,疾走如飛,面若死灰。

尚存一段距離,穆遙兲便驚詫道:“卜遊?怎麼回事?”

卜遊快步流星疾衝到攬月面前時,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喘息的功夫便已拉住攬月,作出一副欲帶她走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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