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暄煦公主窩火憋氣,情緒繁冗,她率先移開對峙的目光,朝著門外大發雷霆道:“休要絮叨!本宮不在此處用飧,你且遣人將太子的送進來便可!”

“是——”門外應了一聲。

暄煦公主氣沖沖地扭頭欲走,臨出門前又突然回首直眉瞪眼地瞧了嵇含一眼,氣鼓鼓道:“本宮今日所言皆是為皇族萬代延綿昌隆著想,你可休要瓦玉集糅,玉石不分,不知好賴!”

此言一畢,暄煦公主不再多言,摔門而出。

門外黎普並沒有離去,他躬身伏地,叩首以待,恭敬候在一邊。

暄煦公主氣焰洶洶,伸手一指吼道:“你!黎普——自今日起到盟會結束,太子回宮前隨侍於本宮身邊!”

黎普身子一陣,微微抬首,眼睛惶恐無措的窺探向寢室裡嵇含的方向。

“瞧什麼?跟著你家主子,練就鐵骨錚錚,脾氣也硬氣了不少,本宮指使不動了是吧!”

“黎普不敢。”

嵇含知道,這是姑母先前同自己事先說過的,要將黎普調離嵇含身邊,以防訊息吐露外傳,只不過要委屈黎普替嵇含受過了,姑母對嵇含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黎普的身上。

為了少讓黎普受罪,嵇含於是對他說道:“去吧黎普,姑母覺得有你侍候左右行事牢靠妥當,你便去當幾日差。”

“是。”嵇含發話,黎普再無猶疑。

“哼——”暄煦公主厲色道:“方頭不劣的執拗東西!果真有什麼樣子的主人,便有什麼樣的奴才。”

奴才?嵇含最恨他人將黎普視同奴才,黎普只能由自己欺負,他人可招呼不得。

嵇含也毫不客氣道:“民間有言道:外甥隨舅,侄兒隨姑。想來侄兒這番刁鑽倔強的德行,也是託了姑母執拗剛固的影子。”

“冥頑不靈!”暄煦公主氣得直哆嗦,再不想與嵇含分說,低頭踹了跪在地上的黎普一腳,罵道:“推波助瀾的東西,墨跡什麼!還不快滾!”

暄煦公主如今道骨仙風,怒氣腳力卻極盛,黎普忍著疼痛自地上翻身躍起,看了嵇含一眼,而後追隨身後離去。

暄煦公主方一離去,四個?華弟子便立刻上前,將嵇含推回門內,重新自外面將寢室封閉好,與外隔絕。

......

太子嵇含的寢室裡重歸沉寂,沒有暄煦公主,亦沒有黎普,只有地下一攤七零八落的贓穢狼藉陪伴著他,儼如他此刻心煩意冗、失魂蕩魄的心緒。

在聽過姑母的講述以後,嵇含坐臥不寧,昏暗的寢室裡瀰漫著壓抑、窒息的感覺,氣息詭異。

嵇含口中喃喃念道:“難怪姑丈會應允褚君山這等囚首垢面的猥瑣之徒跟隨在身側,原來竟是源於這個因由......”

嵇含獨自凝視著灰暗靉靆的房中一角,淹沒在空洞且深邃的昏暗中。

他的胸口很悶,像是有一隻無形之手,緊緊抓住他的胸口,囚禁桎梏著他的呼吸,無法掙脫。

“照此說來,當年被那刺顏施法炸入天際的紅光便是血珠,墜入三花莊後又經殷掌門收養回閬風山......閬風四子裡有一人便是那血珠出世,鬼王轉生!”

被嵇含砸碎的茶水此刻蒸騰揮發在空氣中,令空氣更加潮溼沉悶,嵇含只能依靠大口的呼吸,來傾吐煩悶。

當年的血珠究竟投到了哪個孩子的身體裡呢?是穆家、聿家、還是......

其實只要親歷過薜蘿林大火那夜的人,大都不難猜出滅世鬼王會是何人。

尤其像太子嵇含這般通幽|洞微之人,更是輕而易舉。

胸有懸鏡那個答案早已徘徊在嵇含腦中,他胸有懸鏡,只是不肯說服自己相信,擁有這個該死命運的人,竟會落在秦寰宇身上。

如果秦寰宇就是滅世鬼王,那麼攬月呢?殷攬月該要怎麼辦?

老天爺啊......這實在太瘋狂,太殘忍了......

嵇含蜷縮著身體,把頭貼著胸口垂了下去,兩手抱在腦後,試圖摟著自己的腦袋將它埋得更深一些,似乎只有這樣方能助他擺脫這難以置信的思緒。

殷攬月,天香夫人那刺瑤之女,揹負著孃親留下的隅谷女祭祀的血脈,如此說來,尋回縛魂攝魄鈴以鎮壓血珠,是她天命所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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