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澈身為?華公子,龍血鳳髓,地位顯赫,對小門小派視若敝履也是能理解的。”

穆遙兲道:“沒錯,更何況咱們修習之人裡極少有褚君山這種囚首垢面,氣若游絲的枯竭老人。說得好聽便是龍鍾之態,說得不好聽便是風燭殘年,秋葉飄零,這種人若是修仙若至此等地步,那麼修仙又有何用。”

“正是,我也同樣有此疑問。若說褚君山半邊身子已入土,也不為誇張,這樣的人欒青山為何會留在身邊,還予以重用。”

穆遙兲道:“據欒澈所言,這個君山派出現的極為蹊蹺,當初是褚君山以併入膏肓之軀親自爬上了??山門,在表明了身份以後,說是想要親自求見掌門欒青山。欒青山可沒閒心搭理這種蓬戶柴門,別說是欒青山瞧不上這種摧枯折腐的‘爛木頭’,單憑褚君山的靡靡之音、暮氣沉沉,巡山駐守的?華弟子甚至擔心他就此死在?華大門前。”

“嗯,我初見儲君山之時亦有此感,很難相信一個修仙煉丹的外丹門派掌門,竟然會有如此不堪之軀。先不說他苟延殘喘,就憑他自身尚且無法自保,又如何能豐盈門派,收納像褚榮、褚桑、褚錦心這等弟子,甘心投入君山派門下。”

“正是了。”穆遙兲道:“大家的疑慮都是一樣的,卻皆摸不透其中緣由。欒澈說,這個褚君山本事的很,欒青山不肯見他,他便死賴在山前不肯離去,守門弟子怕他死在山前而不敢上手驅趕,一時呈僵持之態。那褚君山後又自懷間摸出一隻木匣交予守門弟子,說請那弟子給欒青山捎一句話,只說他是師父的故交舊友便好,而那匣子裡的便是證據。若是欒青山不肯見他,他便立刻下山去尋洪涯派或是伊闕派,終會是欒青山和?華派的損失。”

“師父?我爹嗎?他是我爹的故交舊友?為何我從未聽父親提及過?”

穆遙兲搖頭道:“我也從未聽師父提及過此人,就連君山這個門派也是來此後第一次聽聞,實在名不見經傳,碌碌無奇。”

“那然後呢?欒青山就見了他對嗎?”

“是,欒青山在看見木匣之物後便立刻讓人將褚君山禮遇隆重的請進了山門,聲勢烜赫,懸榻留賓。”

攬月吃驚道:“欒青山這前後的態度轉換也太大了,猶如雲泥之別。”

“欒澈也是這麼說的,不知這老頭兒給欒青山施了什麼妖法,自打欒青山見了他以後,就令?華上下弟子皆要對他崇敬協恭,相待如賓,就連在山中清掃的小童見了褚君山也得擁彗迎門。”

“呵。”攬月淺笑一聲,說道:“皆雲?華一脈重賂輕賢,貴壯賤弱,舍人芸己,若是沒有利益可圖,必定不會如此善待褚君山的。可有從欒澈那裡問出其中緣由?”

穆遙兲道:“具體緣由欒澈也不知道,欒澈說但凡褚君山來訪?華時,欒青山便會將褚君山引至欒青山的暗室之中相談,還派人層層嚴防,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攬月長睫垂落,若有所思道:“那看來連欒澈也不知道了,那麼無異於這條線索就此而斷,畢竟不會有人比他還有可能觸及這類隱蔽之事......”

“亦不盡然。”穆遙兲道:“從欒澈這裡還是打聽到一些至關重要的線索的。因為欒澈本就負才傲物,正所謂貴人眼高,欒澈對褚君山的出身下眼相看,冷言冷語對我和卜遊說到過,這個褚君山原是出自東南方向蘭河水系一處偏遠隔絕的村莊,據說那村子四荒八極,荒涼且人跡罕至,村中人皆以田圃農耕為生。”

“你的意思是說,褚君山並非修仙世家,而是出身凡人之軀?”

“沒錯,欒澈也不知褚君山出身村子的詳盡訊息,只是聽欒青山提過,褚君山待過的那個村子是一個百姓之村,常鱗凡介。大家都是為躲避戰亂而隱居避世在那裡,偏巧的是,大家都有共同的嗜好,那便是修仙習道,崇敬長命百歲之仙軀。但苦於無高人指點,只靠村裡人一味地砥志研思也一無所成,以至於褚君山苦心孤詣,直至自修到白首窮經,身體俱殘,才有所小成。小有成就的褚君山為了不故步自封,追求更高的極深研幾,故而便離開了村子,在蘭河水系上游的君山開宗立派。”

“什麼?君山?”攬月連忙追問道:“所以褚君山的名字並非他本名,而是立派後以山巒地域之名,改換了行頭?!”

“恐怕是這樣。像閬風和?華一樣,許多門派之名大多不是取自地水系、山脈,便是以開宗創派者姓名為念,倒也算不上稀奇。”

“的確不稀奇,可這樣一來,到底還是不能知道這褚君山出身的根由。那如今看來,只能寄希望於褚君山與欒青山在針對閬風一事上並非朋比為奸,勾結共融了。”

穆遙兲沉思遠慮,神色嚴肅道:“只怕是你過於樂觀,?華根基深厚,勾結緊密,同欲相趨,怕是同惡相助,早已互為羽翼。而且還有極為重要的一點。”

“快講來啊。”攬月凝眉催促。

“若按欒澈的說法,欒青山前陣子正在忙碌於修習煉丹之事,除了白日裡日理萬機門派種種事物以外,日落後便通宵達旦,一直閉關絕世,意圖學欒首陽的樣子,突破八轉金丹的燒煉。可就在見過幾回褚君山以後,似乎欒青山的心思便有轉移,心猿意馬,竟起了籌辦?鼓盟會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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