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沛馠言辭鋒利,轉而逼視攬月,諤諤直言道:“所以,你也和他同樣的看法,是嗎?!”

聿沛馠此時已像一隻憤怒發狂的老虎,在以他的張牙舞爪來掩飾內心的不安與忐忑。

攬月和穆遙兲一樣,不想同他做無謂的爭辯,只是淡淡說道:“我想,閬風籌子上的分數是不會作假的。”

“籌子?那也不能說她是有意為之!”

聿沛馠怒張著雙眸,扼腕抵掌,雙腳來來回回,停歇不住,在穆遙兲和攬月中間反覆疾速踱步,煞是不安。

聿沛馠並非黑白不分之人,攬月知道他與姵羅間的同胞感情並不一般,必當比穆遙兲更甚,只是不願承認而已。

此時聿沛馠的情緒賢否不明,不如由得他自己獨處冷靜一下,攬月便拉上穆遙兲先行離去。

“等一下!”身後的聿沛馠忽然喚住攬月和穆遙兲。

時光清淺,微星點綴下,是聿沛馠那張陰雲密佈的臉,雙手緊緊攥拳,發出“咯吱”的聲響,似要將骨頭捏碎。

涼颼颼的夜風捲起聿沛馠的袍袂在餘暉下翻飛,那即將謝幕的微芒將他映在地面之上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形影相弔,孑然清冷。

穆遙兲凝望一眼,面無表情,微微搖頭道:“你先冷靜一下,待你豁然貫通,能夠心平氣和、理智看待時,咱們再談。”

言畢,便要再次轉身離去。

聿沛馠急忙再喚道:“不是這個意思!”

攬月和穆遙兲同時以茫然探知的眼神看向聿沛馠,這眼神裡夾帶著憐憫與惻隱,令聿沛馠十分不自在。

聿沛馠只覺得窒息,似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好在暮色微朦,靉靆不明。

他有意垂下頭去避過目光,雙唇哆嗦著說道:“關於姵羅的事,我想親自去問她。”

攬月和穆遙兲相顧一眼,而後穆遙兲說道:“好。我也認為你去問明此事反而比我二人去問更為適宜。”

“那你們......”

“我們暫且什麼都不會提。”

“謝了。”

天地交界處,最後一縷霞光落盡,驟然間暗淡無光。

聿沛馠慶幸著,這樣他們亦瞧不出自己飛絮濛濛、惴慮不安的表情。

......

夜色蒼茫,玄黑之色漸漸佈滿天空,猶如拉開的暮簾。

點綴著澄淨星辰忽閃忽閃,好似一雙雙窺視著整片大地的眼睛,用明亮銳利的瞳孔洞悉著每個人掩藏心底,秘而不漏的那點秘密。

月明千里,情如流水的銀輝灑落在敞闊潔淨的磚石路上,照亮著攬月和穆遙兲回寢殿的歸途。

二人各自無聲無息的行路,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弟子們的嬉鬧聲,以及被激起鳥兒的振翅聲。

攬月和穆遙兲看似沉默,卻又都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穆遙兲率先開口道:“姵羅的事情你如何看?”

“......”攬月深深吐息,難於言語,畢竟無論是婁嫄還是綦燦燦都已提醒過自己,若說她不對聿姵羅有疑,那是自欺欺人。

都說皎月潛人心,攬月所思所想盡數寫在臉上,穆遙兲見她不語,便知答案。

穆遙兲漸漸放緩步伐,最終停了下來。

攬月驀地感受到落在身後的穆遙兲,也便停了下來,轉過身去默然回望著他。

二人禹身凌立於微風爽人的夜中,朦朦朧朧,只能看清彼此的輪廓,但似乎只有這樣,反而更可以敞開胸懷,開誠相見。

穆遙兲緩緩道:“姵羅自小便衷情於寰宇,此事你可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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