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一番美夢、箜篌引歌不忍醒來?若再不醒來,我怕是要忘記你星河璀璨的眼睛了......攬月冰心凝眸,眼淚似流紗般不經意間悄然滑落。

按穆遙兲所言,秦寰宇上一回在清水洞內被體內魔物佔據身心後所擒,也如同現在這般重傷,道道血痕赤腫深陷,經師父親手照料在靈臺將養上月方撿回性命,故而眼下秦寰宇何時轉醒實在難料。

在這學宮之中這麼久不曾露面也著實說不過去,連卜遊都已經能佯裝若無其事重歸尊文齋中聽戒訓,若寰宇再不露面,那麼薜蘿林中重傷之事難免不會面臨再次曝露的危險。

攬月倒顧不得穆遙兲所憂心的那麼多,這歲月如逮,滄海桑田,回眸之間草木成灰。

難不成還真的會如柏仙在筑陽殿中所言,緣聚緣散,終不過是匆匆過客,相忘於塵歷經百轉千回也耐不住歲月長河,只是一廂痴情而已。

穹冥星?!

攬月突然間憶起柏仙曾經說過,自己命中隨母,是沒有掌管姻緣的穹冥星的,那麼秦寰宇現下神志昏沉,會不會便是因此遐思遙愛所致?!

攬月已不能剋制地陷入遊思妄想、胡思亂量,腦海中一會兒出現柏仙的聲音,一會兒又出現那刺顏勒令自己殺死秦寰宇的音容相貌。

這樣迴圈往復的思緒衝擊縈繞在腦海,揮之不去,像一團縷不平整的線團成了麻球,令她無法繼續思考究竟什麼才是整個詭譎事情的源頭,又或者哪個是因、導致了現下的果?

儘管秦寰宇就在自己伸手可及處,但卻有種咫尺天涯的孤寂感,為何他不能將心事道出?

攬月焦躁煩悶,幾乎難以呼吸,她慌亂站起身來到窗邊,透過窗稜幾近大口地呼吸著新鮮又潮溼的空氣,卻依舊憋堵,找不到出口。

未防思緒亂飛,她將目光投入幽藍蒼穹,星光飄渺,流銀瀉輝,月光像編織起一張朦朧的網,將萬物籠罩其間,輕輕柔柔,魅力無窮。

窗外東南角落裡,一處光輝交映、月光粼粼的船形屋脊閃入眼中,猶如一彎渡船波盪在星斗輝映間,隨著夜風波搖石動,天波初開,流水迴旋。

攬月心頭和鼻頭同時一酸,又欲落淚,那洪波浩渺、渺漫雲霞間之物便是筑陽殿的屋頂房脊。

為了施救秦寰宇,這幾日以來攬月時刻尋機會想要靠近筑陽殿去燒煉八轉伏丹,但都靠近不得。

自薜蘿林遭受大火以後,欒青山便以畏火為名,加派了弟子更夫巡夜值守,學宮之中每一處建築皆恨不得重重閉鎖,門禁森嚴。

最為可笑的是,欒青山還以“筑陽殿硫磺火石堆垛眾多”、“青囊殿三千青木易碾成灰”為由,說是需覆前戒後,將筑陽、青囊二殿重門擊柝,刁斗森嚴,盛水不漏,別說是進入煉丹了,就是一隻飛蛾都無隙可乘。

不得不懷疑,欒青山這番重垣疊鎖是有意為之,所圖為何便不好說了。

若攬月所料不錯,欒青山晝警暮巡,明擺著就是為了防患受傷者被醫治,而那受傷者是何人,大約就是等著閬風及夥同之人鳥入樊籠。

但若是閬風不肯自投羅網,那便只能坐以待斃,無藥可用。

就如聿沛馠所說,?華派和這個欒青山,算是要當眾與閬風派撕破臉了。

此次?鼓盟會就是衝著閬風而來,只是欒青山道貌岸然慣了,百派面前還想立個牌坊,來一個順美匡惡,既想滿足自己燻心的目的,又想撈取清白正義之名。

攬月真的很想同那欒青山一辨真偽,撕下他淆亂惑人的假面,但轉念冷靜一想,含光子所言有理,眼下學宮內外皆是?華派之人,閬風一行已入地無門,插翅難飛,若是此刻再撕破偽裝,反會打草驚蛇,令他們再無顧及牽絆。

剛下山的時候,穆遙兲和聿沛馠給攬月講過“西山東水”的派系分佈,若是依附於?華一派的外丹門派朋比為奸,串通一氣,那麼就相當於將閬風派置於孤立無援、暗牖空梁之境。

看來眼下最好的辦法還是詐痴不顛,配合著欒青山一同惺惺作態,相持糾纏一陣子,視其事態再做打算。

時態滄桑,看似平靜的閬風寢殿內實則凋敝蕭然,連日來攬月除了時常能夠見到穆遙兲以外,聿氏雙生子完全沒了蹤跡。

尤其是聿沛馠,含光子已經將他和嵇含放出了謫戒室,卻浮蹤浪跡,神出鬼行,也不知是在忙碌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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