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沛馠在後嘰嘰歪歪,那意思是嵇含背棄了方方才建立起的相知有素的友誼,枉費自己將嵇含視作了心照神合的兄弟。

嵇含心知現下跟這個逢酒固成醉的痴兒說不清楚,於是裝聾賣傻的想著先離開這裡再說後話。

嵇含習慣性的又要去按“大明大淨”牆上的機關,被含光子再次攔住,說道:“誒,殿下由正門進,必得由正門出才對,正所謂補過拾遺,矯邪歸正,誠意正心。”

“對對,先生所言極是。”

嵇含畏首縮尾,狼狽不堪,臉一紅,灰溜溜推門而出。

門口看守的學宮弟子已經被含光子驅走,黎普已等在了門外。

“......”看著嵇含逃走般麻溜的動作,聿沛馠心中負氣,語氣帶著些惱怒道:“先生為何戲耍沛馠,分明是我道出了領悟,為何先生只放太子離去。得虧先生自誇直道而行、辦事公允,沛馠怎麼瞧著先生分明是和?華派的欒青山一樣,偏袒權勢!”

“休得妄言。在謫戒室裡這幾夜,實則一點長進都沒有。”

“如何長進,先生的掌中芥鞭下手如此狠,沛馠此刻尚能站在此處就已經是大幸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得了吧您,自打來了這學宮,我就沒遇到過什麼福事。”

含光子話中似乎意有所指,但聿沛馠可沒有心情體悟,昂臉撅嘴,一臉不痛快。

含光子見狀,沉聲說道:“你這頑徒,還不趕快伏地深謝真師垂顧。”

“啊?真師?”聿沛馠環顧戒室四下,這戒室並沒有多大,兩眼便能瞧得過來,聿沛馠疑惑道:“您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師父他並不在此啊。”

“哼!愣頭青。便是跪拜真師薛師古。”含光子道。

“跪拜您?您不是從不收徒弟的嗎,再說了,我也有師父。您該不是忘了吧,您還曾經教導過我師父呢,要按此論起來,豈不差了輩分!”聿沛馠大吃一驚。

含光子昂首道:“你方才所施展的術法可是走筆成真術?可知此術從何而來?”

“我自己研精出來的。”

“嗯?再說!”含光子立眉豎眼。

聿沛馠見瞞不過,老實說道:“好吧,最先是我自閬風山天庫中無意所見,是師父的藏書,我曾拿出來墊腳,沒想到裡面竟然記載了這種術法,我本就喜愛青詞水墨,覺得此術有趣便學了來。但也的確經過了我的刮摩淬勵,苦心鑽研,否則也變化不得,真的!”

“那為何此術只學了個形似,卻無神韻精髓在,還只是個薄薄墨色紙片人。”

含光子所指的便是方才聿沛馠用開明獸尾筆所繪的“墨色含光子”。

說起走筆成真術的淵.源,聿沛馠像只洩了氣的球,耷拉著腦袋,洩勁敗興道:“這說起來......當年我想偷溜上閬風山的靈臺去玩,知道天庫的頂層有扇北窗可通靈臺,但礙於年幼時候質似薄柳,身高便如您一般,便順手尋了天庫最頂層之書,哪想到會是師父的私藏,被師父發現之時被師父撕去了書中關鍵處,被奪去的部分我就只能自己揣摩推演。”

“那你如今推算估量到何種程度?”

“卡在虛空甯宓,渾然無物那處......”聿沛馠凝眉苦思。

“虛空甯宓,渾然無物,一心不贅物,寂定永珍生。”

“對對對!”聿沛馠一邊應和,一邊覺得哪裡蹊蹺,歪頭道:“您怎麼會知道書中所述?難不成您也去過閬風山的天庫,瞧見過那本書?”

“那書名為《徽真錄》。”

含光子神色自若,五短身材卻看上去儀態俊偉。

“對對!您怎麼知道,果然是見過此書,那先生您可知道缺失的內容,剛好可以為沛馠彌補遺憾,將走筆成真之術練化圓滿,也不至於令此玄妙之術就此荒廢缺失啊。”

聿沛馠越說越激動,情不自禁已面紅耳赤。

“好了,不賣關子了。階前萬里,沒想到老夫做著之作竟然是被殷昊天給拾撿封存起來了。”

“什麼?!”聿沛馠長大了嘴巴,身體顫抖。

“海角天隅,萬物機緣不可揆度,沒想到老夫撰寫的術法竟會被你這個愣頭青習了去,且破具點模樣。”

含光子臉上掛著慈藹和善的笑容,面色紅潤宛如一個孩童。

“我,我我我。”

聿沛馠激動昂揚,嗚嗚啦啦也未見說出點什麼,此時已是百感交集,起伏的胸膛滿懷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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