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換作老頭兒目瞪口呆道:“種物速成之術!你乃何人?”

老頭兒抓過攬月的手臂,湊近她的臉前細瞧。

綦燦燦上前護道:“都是一個老頭兒了,怎的還對姑娘家札手舞腳,逾閑蕩檢!不懂規矩,不守禮法!”

老頭兒湊得近了,從上至下仔細端詳,終於看清攬月的容顏,他像是看到了何等雄奇偉觀一般,嘴角微張,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道:“不可能啊,不可能......”

老頭兒拄著風狸杖圍繞著攬月來回地踱,雙眼定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這老頭兒該不是詐痴佯呆罷......”綦燦燦看著程緋緋說道。

“該不會吧,他連程氏首祖之名都記憶猶新,說話條理分明......”

“前輩?是我有何不妥嗎?”攬月問道。

老頭兒突然停下腳步,縱情大笑道:“你是姐姐,還是妹妹?萬年未見,竟絲毫不曾變化,反而韶顏稚齒,更年輕了。”

“萬年未見?!前輩認錯人了罷。”攬月吃驚地擺手道。

“這容貌,我怎會記錯,月影桂樹,你們姊妹二人不該在隅谷看守祭壇嗎,怎會出現在此處?”

“隅谷?前輩您說隅谷?!”攬月欣喜雀躍,茫茫人海,竟然真的有被稱作隅谷之地。

“誒......怎麼喊我前輩,同是萬年樹齡,年輪穹密,雕琢歲月,為何偏你青蔥靈氣高,顯得我蒼老許多。”

綦燦燦揮手示意攬月遠離那老頭兒一些,低聲道:“攬月,快過來這邊。這老頭兒大約是神志失常了吧,說話顛三倒四的。”

老頭兒嗔視綦燦燦一眼,急眼道:“目無尊長,野調無腔,不肖子孫!老朽同萬年未見的老友敘舊,哪兒容得你等小兒薄唇輕言!”

綦燦燦也急道:“修仙習道雖能長命不死,但尚未見過能活至萬年者,凡能存續萬年早已白晝飛昇,天界成仙,飛遁離俗,怎的還會來此處做鼠竊狗盜、探囊胠篋之事。再說了,誰是你的子孫,姓甚名誰都還不知道呢......”

“哼,黃毛丫頭。你們祖父,曾曾曾祖父,見了老朽都得恭敬孝順、磕頭喊聲始祖。亙古通今,老朽孤孤單單、不日不月的守護這世間已有萬年,年深歲久,河清難俟,漫長煎熬,如今吃你們點兒東西又怎麼了?!”

“前輩,難道您是......”攬月腦中靈光閃現,記憶中浮現出瀕死之時看到那刺顏身後的那株枯死的萬年古桂花,若如顏姨所說,那刺顏、那刺瑤姊妹二人真身乃萬年桂花樹,那麼面前這老人豈不是......

老頭兒看起來有些激動,說道:“你可終於憶起來了,萬年前咱們可是同於九重天圜黃卷青燈、潛心修行,終獲霞舉飛昇。”

“你知道這瘋老頭兒是誰啊?”綦燦燦和程緋緋期紛紛轉看攬月,期待她解開謎團。

攬月上前一步,沉幾觀變,輕聲試探問道:“前輩,您該不會便是大成門外那株除奸柏罷......”

“啊?!”綦燦燦和程緋緋的臉龐齊刷刷轉向那個古怪老頭兒。

經攬月這麼一說,二人再細瞧那老頭兒,果然有股萬年老樹枯莖朽骨之貌。

老頭兒癲笑,乾瘦的身軀顫顫巍巍,真怕他會將梭稜瘦骨抖落散架,說道:“我就說你記憶起來了罷。”

綦燦燦仍是難以置信,驚呼道:“這麼一個糟老頭兒會是除奸柏?!”

“哼!老朽乃柏仙,佇立世間萬年,祛蠹除奸,為人攘兇革弊的時候你爹孃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如今還膽敢出言不敬。”

綦燦燦別過臉去,眼角餘光白了柏仙一眼,低聲嘟囔道:“也不曾見哪個仙人如此貪嘴的......”

柏仙正要跟綦燦燦諤諤爭論,卻見攬月上前將二人分開。攬月現下心情急迫,最急於想知道柏仙口中所說的隅谷是何地、在何處,可柏仙卻總像個孩童一般,與綦燦燦嘵嘵不休。

攬月無奈,只得夾在其中大聲道:“那刺瑤!”

一瞬間,筑陽殿裡萬籟寂靜,三人的目光轉向攬月,直視著她,等待她說出接下來的話:“......是我母親。”

柏仙一怔,而後對攬月又是一番細緻諦視審度,口中喃喃道:“這不可能!這許多年不見,你們姊妹倆仍是這般玩鬧淘氣,拿我取樂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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