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閬風五人抵達尊文齋的時候,百派弟子們早已奉令唯謹,禹身而立,一個個精神奕奕,目光炯炯望著他們無精打采、不疾不徐而來。

尊文齋東側依然是外丹派弟子們所立之處,攬月路過之時,傳來迴圈短促的“呲呲”呼喚聲。

攬月循聲回眸,看到綦煥高大魁偉的身軀後面、綦燦燦難以遮掩的胖鼓鼓的身體。

綦燦燦低聲竊竊道:“怎麼回事兒,來這麼晚啊......”

攬月擠出一個苦笑,表示一言難盡。

綦煥莊重肅穆,擰緊眉頭,瞪了綦燦燦一眼,伸出手掌來將她憨態可掬的肥頭大面按了回去。

綦煥身前的一個白皙清秀的男子轉頭看了綦燦燦一眼,微微一笑,眼神平靜,看起來溫和爾雅,甚是斯文。

攬月心中暗想,這位大概就是綦燦燦心儀之人,那個綦浩然了罷。

尊文齋西側最前端靠近講壇的地方已被預留了出來,那是內丹派弟子們特意留給閬風五人的,匪匪翼翼,尊卑有序。

五人魚貫而入,按部就班,省卻了找尋空位的時間。

聿沛馠落在五人的最後方,呵欠連天,縱情肆意的張著大口吸氣,毫無形象。

他自己亦是一副滿不在乎之相,雙臂伸展朝天,涎皮涎臉,毫無顧忌。

聿沛馠一腳跨入尊文齋門檻內,另一腳底方離地面,尚未抬起,便聽外面悠揚深遠的鐘聲響起,雄渾肅穆,澄淨空靈,響徹整個?鼓學宮。

講壇一側的門簾掀起,眾弟子們即刻斂氣屏息,整截而立,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含光子,將其迎出。

含光子莊嚴殊絕,肅穆而出,身後還跟了一個華冠麗服、金頭銀面之人,正是昨日所見、穰邽國的太子嵇含。

本以為含光子會先請太子落座,沒成想含光子面若死灰,眼凝寒光,懷中的掌中芥直直朝向門口,棒喝一聲:“你!”

眾人再次循像含光子所指,齊刷刷地回頭,聿沛馠亦聞聲而滯,原本悠悠忽忽,遊蕩懶散的四肢停滯在了原處,一時不知是該動或是不該動,滑動著眼珠,滴溜溜來回亂轉。

“你,遲到。”含光子板著臉,正顏厲色,道:“懸為厲禁,昨日啟盟時已當眾揭示,嚴禁遲到。白駒過隙,惜時當如金!”

聿沛馠委屈道:“先生,我這都跨進門來了,算不得遲到吧。”

說著,聿沛馠連忙將尚在門外的那隻腳也麻利跨進門內,可腳還未落地,又見一道金光劈落,嚴霜象劍,氣勢如風。

眾人大驚,只見聿沛馠逃躲跳躍,險而避開,斜倚在門板上捶著前胸氣喘吁吁,氣竭聲嘶道:“老天爺啊,殺人啊這是,怎麼比我師父還專斷蠻橫,蠻不講理。”

“江河大潰從蟻穴,山以小陁而大崩;涓涓不壅,終為江河。你自認為錯小而不糾正,日積月累終會傾塌,釀成大禍!”

“先生,您這不是危言聳聽嗎,何況我這都進門來了,也沒遲到。”

“哼!鐘鳴聲響,分毫不可差,你尚有一足在外,視同遲到,需受懲戒。勸善戒惡,懲一警百!”含光子氣勢逼人。

“我我我,我......怎麼又是我!沛馠到底何處得罪過先生,總是針對與我,不公不法!”聿沛馠年壯氣銳,怏怏不服。

“忤逆師長......罪加一等。”含光子鷹揚虎視,直眉瞪眼。在場眾弟子們發出低聲驚呼,私聲怯怯......

含光子目不斜視,仍逼視著聿沛馠,只是微微側了臉去問嵇含太子道:“太子殿下,在民間,忤逆犯上為何罪?”

嵇含沒有想到含光子會以此問題來問自己,被寵若驚,一時間牽筋縮脈,熱汗涔涔。

嵇含看了門口正對自己的聿沛馠一眼,對方也正看著他,聿沛馠同樣也是汗出如瀋,眼張失落。

尊文齋裡忽然之間鴉雀無聲。

“太子殿下?”含光子再次發問。

“這......忤逆為第一重罪......”嵇含吞吐遮掩,拿捏著措辭,為聿沛馠捏了把汗。

“聽到了嗎。”含光子神情晏然自若,氣氛卻是勢如勁弩,觸而即發。

含光子處處針對於聿沛馠,聿沛馠毛髮為豎,血脈噴張,心想著:還不知道昨夜查出那些個枵骨符,是否還跟面前這老頭兒有關聯,作為一宮之掌,沒準就是與人狼狽為奸,串通一氣!要不是枵骨符鬧得,閬風五人又何至於姍姍來遲。

聿沛馠正欲當場發作之時,卻聽一個女聲疾言呵斥他道:“聿沛馠!”

在場所有人皆為一震,包括含光子在內,紛紛轉向女聲看去,是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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