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雖然你還沒長大,但是你現在可是個大人物了,怎麼也不能像當初那樣莽撞了。”

松鴉惱怒地拍開我的手:“誰說我沒長大!我現在……”

我微笑著說道:“那剛才是誰掉進樹叢,人就徹底不見的?”

“哼……我那是擅長隱蔽……”

松鴉拿出了鴨嘴獸屬性,撅著嘴緊走兩步把我甩在身後,先一步回到了遠行隊之中。

這支紮營休息的隊伍瞬間熱鬧了起來,紛紛向這個“雪牛薩滿”行禮,確實是將她作為族長對待了。

但看到等一個人從帳篷裡出現後,哥茨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說道:“你為什麼這麼緊張?那些不是你的朋友嗎?”

我深吸了兩口氣,才提醒自己看見前面的人不需要這麼緊張。但是當面吃過幾次虧的後果,就是我一見面就忍不住想揍他……

貝特霍爾德!

這個老頭身材還是一樣魁梧,滿頭卻已然是蒼蒼白髮,走路略有遲緩地邁出帳篷,對著松鴉點了點頭,然後背對著我,開口說話。

“馬庫斯。”

三個字聲音並不大,卻清晰地傳過我們之間的距離,也把當初的那些恩怨重新點亮。

哥茨此時有點看不清形勢了,因為我和貝特霍爾德之間,若有若無的殺氣是做不得假的。但對自身實力的充足信心,讓他跟在我身後沒有猶豫,只是步伐更加沉穩。

“小心對面這幾個,他們很可能就是我在山上沒有抓住的那些人。”哥茨不動聲色地提醒道。

我在七步邊緣停下,微笑著回答道:“好久不見了,貝特霍爾德酋長。或者我應該叫你一聲……師兄?”

和當初算計過我、乃至邊緣世界各方勢力的梟雄形象相比,貝特霍爾德如今雖然蒼老,眼神卻更加沉穩,彷彿瓷器被歲月打磨已久,不見一絲火彩,卻透出歷久彌堅之態。

他聽到答覆緩緩轉過身,雙目如有冷星閃爍,宛如蒲扇的大手裡握著……

一件織到一半的毛衣。

……喵喵喵,這是什麼意思?

師傅是不是還有一部葵花寶典,藏著沒教給我?

看到這一幕,邊上的商人和保鏢也紛紛轉頭假裝咳嗽,其中有兩個人直接咳到滿臉通紅即將斷氣——就這樣都沒藏住笑聲。

貝特霍爾德也老臉一紅,把半成品毛衣往背後一藏,負手而立,勉強維持住我們之間肅殺的氣氛,繼續說道:“師傅說你不會回來了,看來他猜錯了。”

“看在師傅的份上來的就是客,隨便坐吧。”我沒好氣地說道。

貝特霍爾德果然是人老成精,愣是頂著尷尬的氣氛,表情絲毫不受影響:“你既然這麼討厭我,為什麼當初不殺了老夫?”

我緩緩開口道:“我這個人是不隨便殺人的……”

貝特霍爾德面帶冷笑,顯然嗤之以鼻。

……不服打一架?

我繼續說道:“……留著你,對馬上離開的我不會有什麼損害,卻對元氣大傷的褐池部落有很大的用處。畢竟只有你能勸服部落聯盟重新接受褐池部落,還會真正心懷愧疚地為部落考慮了。”

一邊是錯殺的長老奶奶,一邊是曾委以厚望的“賢王”酋長,貝特霍爾德確實有很多的理由不臣,這兩個理由卻足以壓倒他過時的野心。

我沒說完的是,在走之前我不僅交代了深空艦隊的負責人,也提前和臭鼬薩滿、星球意識的師傅說過,一旦這老傢伙敢心懷不軌繼續搞事,就把他就地正法。

他能活到現在,也能證明他確實是盡心盡力了。

貝特霍爾德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老夫自以為擅長算計人心,沒想到還是被你用陽謀算計得無法掙扎。這對我這個將死之人,比直接殺了我還痛苦。”

松鴉在一邊聽見,連忙勸道:“貝特霍爾德爺爺,你不要再這樣說了!要是長老奶奶還活著聽到了,一定會傷心的!”

聽到這句話,原本還有幾分裝模作樣的貝特霍爾德,是真正地心裡被紮了幾刀,呼吸都哽了半拍,然後無奈地看了看松鴉,揮了揮手沒再說話。

青梅竹馬長大,最後被貝特霍爾德誤傷至死的褐池部落長達奶奶,是他到現在都沒辦法釋懷的愧疚,連同背叛了師傅“賢王”酋長的悔恨,組成了他努力彌補贖罪的源動力。